静。
再不见刀光，更不见拳影，唯见未曾散去的血色剑光。
宁无双与陆远懵了。
薛海更是为之一震，聚气境杀灵台境，尚且有一丝可能，可又该如何杀得了一个气海境修士？
可如今，林玄却用这一剑告诉了薛海，的确杀得。
且只需一剑。
林玄立于原地，面色苍白至极。
魔修有一玉石俱焚之法，名为天魔解体大法，可短时间内最大程度激发魔修的实力，凭此秘法，越级战斗如家常便饭，只不过代价极重，施展此术者就算不死也要经脉尽废。
而上清宫的清风化煞则与这门秘法与异曲同工之妙，乃是上清宫弟子搏命的压箱底手段。
以一身修为化作无尽杀意，凝十剑之力作一剑，来完成以下克上。
林玄则更是搏命，凝浑身修为于一剑，再以无尽杀意将之催动，方才有了那必杀一剑，于权虽已想到林玄会有些压箱底的手段，但他又何曾想得到，林玄竟可一剑破了他的护体罡气，待得他反应过来之时，为时已晚。
这一剑很侥幸，但偏偏，林玄赌赢了。
清风化煞的代价远不及天魔解体大法那么大，不过像林玄这般疯狂的，所承受的反噬也更重，险些直接将那一身好不容易才重塑的废脉再度震断。
这清风化煞，三年之内，恐怕是不可再用了，甚至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林玄恐怕连全力出手都难做得到。
于利与于势二人回过神来，仍有些忌惮的互相对视一眼，显然都不曾想到，于权会死在林玄的手下。
于利深吸一口气，低语道：“他一个聚气境修士，能杀大哥一人已是侥幸，方才那一剑必然已伤其根基，不足为惧，我兄弟二人一同，杀了薛海与这些凌霄剑阁的垃圾，并不是难事！”
“二哥说的极是。”
于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却依旧迟迟没有动静，显然是各自都有忌惮。
在二人对面，林玄杵剑而立，不见他再有半点动静，甚至不见他体内还有半点灵力波动，就如一气力耗尽的普通人，仅仅只是继续站立于此，便需倾尽全力。
林玄声音嘶哑到了极点：“你们也可以赌，赌我没有第二剑了。当然了，就算我真有第二剑，也杀不了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不过……”
不过，林玄这一剑足以破开他们的护体罡气，且在他身边，还有个薛海。
那一剑过后，情势便已发生反转。
万隆商会当然依旧立于不败之地，但无论是谁，都不想去当这第二个倒霉鬼，若死在林玄的剑下，那必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见这二人不为所动，又见他们身后那诸多灵台境修士个个畏手畏脚，林玄笑了，只吐出两字：“懦夫。”
偏偏。
被林玄这般羞辱，这帮高高在上的强者，却不敢表现出半点怒色。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之时。
云层上，天尽头。
一阵灵力化作洪流，冲击整座航船，整条船上，除了林玄与万隆商会众人之外，尽皆被这灵力洪流震晕了过去。
林玄抬头，只冷眼望了下天穹，再度开口道：“这些人，我瞧着烦，连尸体都不要留下。”
“齐剑一，得令。”
嘶哑话音悠悠传来。
幽深黑夜之中，稀疏云层汇聚，如海中白浪，汇聚于航船之下。
又见一黑袍老者悠悠踏云而来。
老者踏上航船，又对林玄恭恭敬敬行礼，俯身道：“主人。这些事，交给老头子我来做就好，若你出了闪失，遭罪的可是我们。”
林玄道：“我不过试试剑罢了。”
剑老头眼皮跳了跳，不再多言。
试剑？
一个聚气境，拿气海境试炼，只是听着都觉得疯狂，甚至有些……痴人说梦。
可偏偏，真叫他一剑砍了。
剑老头回过身去，又看了眼于氏仅存的那两兄弟，双手搭在两人肩头，露出那抹标志性的嗜血笑容，道：“万隆商会的？既然是生意人，就好好做生意，别总弄这些有的没的，免得招惹了大人物，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时，兄弟二人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
从这老头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体内的灵力便被压制的连流动都不得，就连呼吸，都需拼尽全力。
终于，于利歇斯底里的嘶吼道：“你……你是谁？还有那持剑的凌霄剑阁弟子，又是何人！”
“我？”
剑老头笑了笑：“大九州的人，都称我剑老头。至于我家主子，你们这些将死之人，还不配知道他的身份！”
“剑……”
于利瞪大了双眼，几乎睚眦欲裂。
剑老头？
那是何许人也，这大九州之中排的上号的超级散修，以一己之力独揽天剑山的四柄绝世名剑，此等绝世强者竟然会来掺和他们这些蝼蚁的小事。
且，还是为了那少年……
那是剑老头的主子？
剑老头又轻飘飘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背过身去，道：“也算让你们死了个明白，可以去了。”
话音刚落。
二人身躯便如风中残烛一般，只经风一吹，便迅速消散无形，莫说是骨肉，就连鲜血，都不曾见到半滴，这二人，乃至于与他们一同的万隆商会众人，就这么无端端凭空消失了。
死的凄惨，且诡异。
剑老头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嘿嘿笑道：“早些年听朋友说，用这手段杀人，被杀的人是不会痛的，不过我觉得这话不对，他们只是发不出惨叫罢了。痛，应当还是会痛的。”
林玄道：“你杀人的手段，倒是和七绝宗那帮臭虫有的一拼。”
“嘿嘿！”
剑老头并不否定，只笑道：“可偏偏，世人只觉得七绝宗那些家伙是邪修，至于老头子我，只是下手狠辣了些罢了。”
散修，下手狠辣些无可厚非。
毕竟这些散修，当初可都是从最底层，一点一点，踩着无数人的尸体爬上来的，这过程比之那些宗门世家子弟，要艰辛了无数倍。
所以，散修往往比邪修更狠，更不择手段。
剑老头又问道：“主人。是否需我先行前去帝都，替主人扫清障碍，那万隆商会虽不大，但虫子总叫唤，也怪烦人的。”
“不必。”
林玄并不打算让剑老头出手。
“可……”
剑老头欲言又止，但回想起林玄方才能毫发无伤接下于权一掌，还有那惊艳无比的一剑，终究是没有把话说下去。
就算今天他不出现，林玄也不会死，万隆商会的人，根本杀不了他。
如此，自然没什么好担忧的。
“老奴告退。”
剑老头正要退下，却又被林玄叫住。
林玄问道：“对了，上清宫覆灭之后，可曾有谁踏入过无妄海？”
“这……”
剑老头思索片刻后，摇头道：“据我所知，踏入无妄海的人都死了，上清宫之后，进入无妄海的最强者乃是一帝境修士，不过，同样有去无回。”
林玄又问：“那……天外天呢，你可有什么消息？”
天外天？
剑老头一怔。
大九州有三大绝地，上清宫入主无妄海，天剑老人坐镇天剑山，而这最后一大绝地，便是天外天！
只是，那似乎只是个传说，更像是一些好事者为了强行凑出个三绝地，编出来的名字。
从未有人见过，更不曾有人到达。
剑老头摇头，如实道：“老奴，也不曾有过消息。”
“知道了。”
林玄长叹一声，摆手。
剑老头再一行礼，转身离去，隐没在云中。
待得航船远去，重云之中，叶无神带着几分奚落的语气，冷笑道：“齐剑一，你这条狗，倒是越当越上道了，昔日的傲气，都被你抛到何处去了？”
闻此言。
剑老头不怒反笑，反而兴致缺缺的反问叶无神：“叶大公子，你觉得，他到底是什么人？”
叶无神皱眉。
思索片刻，却不见头绪。
剑老头负手，不急不缓的说道：“自天剑山而来，又是天问剑主，还有身上那诸多秘密……千万年不曾有人练成的上清宫无上传承，却让他练成了。须知，懂得无上太清法的上清宫弟子早已死绝了，若还能悟透那其中的秘密，必然是窥探了天机。”
“且……天剑山从来都只有一个人，怎么如今，却多了个？”
叶无神神色忽变，死死盯着剑老头。
剑眉之下，一对眼瞳之中，就如地震海啸一般，震惊到无以复加，剑老头的猜测实在太过大胆！
可偏偏，却又合情合理。
“你是说，他就是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