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不困。”
方三妮再次摇摇头，抱着衣服往外走：“我去洗衣服，大哥你吃完饭再睡会儿吧，等吃晚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她不知道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担心大哥是故意戏弄她，先让她去睡觉，再找茬责骂她。
“我让你放下！”
方大勇见好言相劝没用，只能板起脸来，呵斥道：“怎么着？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没有，没有……”
方三妮吓得一哆嗦，连忙将怀里的衣服放回床上，又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看方大勇，不敢吱声。
“咕咕……咕……”
此时，腹中饥饿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并不是方大勇的肚子发出的声音。
而是方三妮。
方大勇微微一怔，问道：“你中午没吃饭？”
刚问完，他就意识到，自己多此一问。
自己一直昏睡不醒，弟弟妹妹们中午一直在他床边待着，哪有时间和心情做午饭？
桌子上的粥和饭，估计还是早上剩下的。
“过来，吃饭。”
方大勇说道。
方三妮低着头摇了摇：“我不饿，大哥你吃。”
“肚子咕咕叫了还说不饿。”
方大勇板着脸，哼声道：“让你过来就过来，哪这么多废话？去厨房拿碗和筷子过来！”
这一招果然好用，方三妮乖乖地去厨房拿来了碗筷。
“坐下！”
方大勇让方三妮坐下，端起自己的一碗粥，往方三妮碗里倒。
“够了够了……”
刚倒了一点，方三妮便抬手制止道：“大哥你喝，我不饿，喝一点就饱了。”
“这点粥，小鸡小猫都吃不饱，何况你一个大活人？”
方大勇把方三妮的手拨开，继续倒，把大半碗粥都倒给方三妮后，才停下来。
他放下粥碗，又拿起鸡蛋，磕皮剥好，把鸡蛋放进方三妮的碗里。
“啊！”
方三妮被掉进碗里的鸡蛋吓了一跳，惊慌道：“哥，我不吃鸡蛋，你吃！”
鸡蛋这种好东西，向来只有大哥可以吃，她尝都不敢尝的。
有一次，方四海嘴馋，忍不住偷偷吃了半个鸡蛋，被大哥狠狠踹了好几脚，还被罚一整天不许吃饭。
想到方四海当初凄惨的样子，方三妮心底发颤，连忙夹起鸡蛋，就要放到方大勇的碗里。
“让你吃你就吃，怎么不听话呢？”
方大勇拦住方三妮的筷子。
“不不不，大哥，我不吃鸡蛋，不吃鸡蛋……”
方三妮继续把鸡蛋往方大勇碗里递，方大勇继续拦，二人这么一用劲，滑溜溜的鸡蛋从筷子上掉落，在饭桌上弹了一下后，骨碌碌掉到了地上。
“你看你！掉了吧！”
方大勇黑着脸，皱起眉，起身去捡地上的鸡蛋。
方三妮则吓得迅速放下了筷子，身子隐隐发颤，生怕下一刻，大哥的巴掌和脚就落在自己身上。
不过，她所担心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方大勇捡起鸡蛋后，去院子西侧的厨房里，把鸡蛋清洗干净，回来把鸡蛋一分两半，将一半放在自己碗里，另一半放在方三妮碗里：“一人一半，总可以了吧？快吃饭吧！”
说罢，他拿起一个馒头，将其掰开，夹了几筷子咸菜夹在里面，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又端起碗，呼噜噜喝了口粥。
放下碗，见方三妮并未动筷，而是坐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方大勇不由得眉头微皱：“我脸上有花啊？”
方三妮怔了怔，似是回过神来，连连摇头：“没……没有。”
“那你盯着我看什么？”
方大勇指了指方三妮的碗：“别发呆，吃饭！”
“哦，哦。”
方三妮端起碗，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没喝几口，她又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方大勇，然后迅速低眉，继续喝粥。
一个馒头，半碗粥，方大勇很快便消灭地干干净净。
他撂下碗筷：“你把那个馒头吃掉，待会儿把碗筷刷了，然后回屋睡觉吧。”
说罢，他便起身，拿起床上的两件脏衣服，来到院子里。
把洗衣服的大盆放在压水井前，从厨房里舀了一瓢清水倒在压水井里，上下压动几下压水杆，清澈的地下水便冒了出来，从压水井嘴涌出，落入盆里。
“这年头的地下水，真干净啊！”
刚才吃咸菜吃得有点多，半碗粥不解渴，方大勇便低下头，将嘴巴递到压水井嘴边，咕咚咚喝了几大口。
“清凉！甘甜！好喝！”
他擦了擦嘴，满足地感慨道：“再过些年，想喝这么好的地下水，可就难喽！”
现如今，家家户户的压水井，深度只有十几米，便可以压出来如此清澈甘美的地下水。
三十年后，别说十几米了，百米深的地下水水质都不见得能达到饮用标准！
压了大半盆水后，他将脏衣服丢进去，蹲下身子搓洗了几下，又转头向着四周看了看，最终将目光投向堂屋，喊道：“三妮，洗衣粉呢？”
“在我屋里呢！”
方三妮连忙从堂屋里出来，去自己屋里拿出来半袋洗衣粉，又道：“大哥，还是让我来洗衣服吧！”
“你继续去吃饭，吃完刷锅洗碗睡觉！”
方大勇说道，接过洗衣粉，往衣服上倒了一点，双手拿起衣服，呼哧呼哧地搓了起来。
方三妮站在旁边，眼神中闪动着惊异之色。
天呐！她这个从来没有洗过衣服的大哥，竟然真的洗衣服了？
而且，竟然还十分熟练？
别看洗衣服是个简单活，但没洗过衣服的人，与常洗衣服的人，操作时还是会有明显区别的，初次洗衣服的人会有明显的生疏感。
但方大勇的动作，十分利索、熟练，嗤嗤几下便将一片污渍搓洗干净，紧接着又去搓洗另一片，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新手，倒像是个常年洗衣服的家庭主妇一般。
难以置信！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我长得玉树临风，洗衣服的背影也很帅，但你大可不必一直盯着我看，以后机会还多得是。”
方大勇知道方三妮一直站在身后，大概也能猜出她此刻的心理活动，便不回头地开了个玩笑，再次催促道：“再发呆，饭就凉了，快去吃！”
“哦，哦。”
方三妮连忙回屋吃饭。
吃完饭，洗刷收拾好后，她回了自己屋里。
她没有躺下睡午觉，而是从床头拿起新裁剪好的鞋垫，又取出针盒和线盒，绣起了图案。
绣了没几下，她又忍不住抬起头，透过窗户往外看，见方大勇还蹲在那里洗衣服，眼神中顿时涌出古怪疑惑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