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群臣中,桑弘羊若是能为陛下拉拢,此事便万无一失了。”

“桑弘羊?”刘据一听这名字,本能地就觉得不太可能。

感觉张汤是真的不太懂这位财神爷的心思。

张汤见刘据的表情,便清了一下嗓子:“陛下,实际上,如果拉拢另外一个人的话,那就更加能避免群臣猜忌了。”

“有这样的人?”刘据惊讶道。

张汤颔首:“有,当朝太后!”

“母后?”

刘据满脸错愕。

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说,母后怎么可能同意让朕去呢?

张汤沉吟道:“若是此事,让大将军去说服太后的话,未必不可,自从大将军领兵出战以来,未曾一败,太后对他自然是绝对的信任。”

刘据忍不住摇头:“此事难说,大将军同意,太后未必会同意,这件事情先要请卿家为朕遮掩,真到了遮掩不住的时候,卿家直接禀明太后,请太后主持大局便是。”

西汉这会儿,还没有后世所谓的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

前有窦太皇太后,也就是汉武帝的奶奶这位贤者做标杆,后宫干政放在后世那是相当敏感的话题,放在这里却是满朝文武,都普遍可以接受的一件事情。

“臣……臣尽力。”张汤无奈地点头。

“御史大夫,精神点,别丢份儿。”刘据乐道:“等朕此战得胜归来,你就是我大汉朝的丞相了!”

“喏,臣预祝陛下,旗开得胜,横扫草原,威振天下!”

张汤深深一拜。

“嗯,退下好好休息,你的长子张安世是个良臣,朕有心培养,等朕此战归来,就送入宫中来做个郎官如何?”

郎官是秦汉时代官员的后备人员,平常就在皇帝身边,作为随从顾问秘书一样的存在。

“这是犬子的荣幸!”

张汤至此,完全不再对新帝刘据所言有任何怀疑的地方。

“臣先告退了,陛下早些安歇。”

张汤起身退下。

李延年端着晚膳走了进来。

刘据第一时间先让李延年给被捆在屏风后边的司马迁松绑。

司马迁的嘴巴被一块丝绸堵住,李延年扯开后,顿时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从司马迁的嘴巴里散发出来。

“郎中这又是何必?陛下如此偏爱你,快些漱口饮水出恭吧!”

司马迁在李延年的伺候下漱口,随后灌了几口温水,便厌恶地骂道:“该死的阉奴,你真该被凌迟!”

李延年浑不在意司马迁的辱骂,他是看得出来,陛下对于司马迁很是偏爱。

“郎中切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您还要跟随陛下北上呢!”

“奴仆领着你到一边上的恭桶出恭。”

司马迁喊了一声:“陛下,当真要欺骗天下人吗?”

正在前边的刘据无所谓道:“卿家大可将此事记录史册,朕绝不强迫你更改一字一句。”

司马迁被气得无语,只是嚷道:“陛下真是圣君!”

“朕做不做圣君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吃饱饭。”

司马迁挣扎着停下问了一句:“陛下,您完全不用去北边……”

“迁,朕不去北边,不树立起来属于朕的绝对威信,一些改革朕做不了,你等着看吧,你就把朕所有做的事情,一笔一笔的记录下来,朕的功过,让后世人去评说,你只需要做个客观的记录者就行。”

“臣——”

司马迁真是哑口无言了。

平心而论,他也能感觉得到新帝对自己的恩宠。

换成别的皇帝,都这样了,把自己关进监狱里边,锁起来也一样没人知道。

可是,陛下却没有这样对他,反而是相当有耐心。

出恭过后,司马迁整个人都舒服了。

刘据还让李延年和其他几个心腹小黄门,给他换了一套衣裳。

“司马迁,郎中没什么意思,从现在起,你是朕的侍中大夫,当然,你喜欢写历史,也给你去写,等你父亲老迈后,你继任便是。”

被一群太监围着干饭的司马迁听到皇帝的册封,立刻把嘴里的食物吐到碗里,转身跪下,恭敬行礼。

“臣,侍中大夫司马迁,拜谢吾皇万寿!”

“免礼。”刘据乐道,“李延年,去传旨,再增五百匹丝绸,一万钱,十个奴婢到司马迁家中,让他父亲太史令司马谈高兴高兴,再告诉他父亲,朕发现司马迁是个奇才,想要一直带在身边备用顾问,短时间之内不归家。”

“奴仆领旨!”

司马迁又跪下,恭敬行礼:“臣代替家父,拜谢吾皇万岁。”

“行了,少些虚礼,起来用膳吧。”

“遵旨!”

司马迁恭敬无比。

边上几个盯着他的小黄门,个个都是腰板粗大,三拳打死史泰龙那种体形。

刘据倒是挺满意李延年这选人的眼光。

这种奄宦,有点类似于当年整死韩信的靠山妇,是太监中的战斗机,个个都带着武艺在身上。

司马迁吃完饭,起身走了走,陪着刘据在院子里吹了吹风,两人对弈了几局,他也没再重复什么劝谏的论调。

好似真是被一个侍中大夫给拴住了一样。

当然,刘据也觉得,可能是这些小黄门的威慑力太强了,司马迁也觉得逃离无望。

所谓无法反抗,便只能享受,或许就是司马迁而今的模样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司马迁这竟然是令别人麻痹大意的办法。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司马迁听着身边几个魁梧巨大的小黄门的鼾声后,悄然掀开被子下了塌,轻轻推开房门,看着庭院中如积水一样的月光,司马迁暗道真是大汉列祖列宗显灵。

他身形矫健地翻到墙头上,蹲着身子,朝着前方举着火把巡逻的禁卫军们扫了几眼,一番思量,便朝着祠堂后边翻墙而去。

只是,令他颇感奇怪的是,翻过好几个高大的院墙后,他又来到了一处院落里。

司马迁可不记得,这武帝的茂陵后边,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一个院落。

“噔!”

睡不着觉,正在院子里散心的武帝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黑影翻墙钻到了这边偏僻的院落里。

一边跟随刘彻的韩嫣立刻就要呼喊护卫进来捉人。

可是,刘彻却借着月光的照射,认出来了翻墙进来的人是郎中司马迁,太史令司马谈的儿子。

不等武帝刘彻发出动静,就看着司马迁好像是迷路了一样,对着天上的月亮拜了拜。

“先帝庇佑,让微臣能找到出路,去禀报太后,陛下要悄悄隐秘混入军中御驾亲征……”

司马迁是极其心诚的,正在他对着月亮拜完了的瞬间,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威严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你说什么,据儿要御驾亲征?”

司马迁瞬间认出来了这是先帝刘彻的声音。

就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吓得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