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来头不可小觑,白馨庆幸自己在陵阳城时,没有让青石把他们的真实身份说出来。这样一来,不管顾君朝如何怀疑他们,只要他们没有亲口承认过,就不能被盖棺定论。
“我是白馨,家兄是大理寺少卿白俊臣,我记得在陵阳城之时我就介绍过了。”白馨仍旧一口咬定了自己的身份。
“是吗?既然你哥是白俊臣,那他原先就是正五品的县令,这花名册上面为何没有你的名字?”顾君朝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纤长的手指在花名册上敲了敲。
顾君朝所言非虚,这本花名册上确实没有白馨的名字。这也是白馨苦恼的地方,毕竟真正的白俊臣根本就没有妹妹。她如果要参加一月以后的选秀,就必须想办法在花名册上添加自己的名字。虽说只是一名字,可是要从无到有,又谈何容易?
白馨不言,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想要把眼前这讨厌的男人打发走。她的目光掠过书案上的花名册,心中后悔极了,之前离开书房的时候,她居然忘了把东西收好。
看着白馨若有所思的样子,顾君朝抿嘴一笑,知道白馨是不会对他说实话了。好在他这次来,也并非为了揭穿白馨她们的身份。
敲打着的手指忽然止住,顾君朝目光一凛,接下去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回答这问题,或许我可以换一个。”说到这里,顾君朝故意顿了一会,才继续道,“当空的曜日,到底有什么含义?”
听到这五个字的时候,白馨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她紧紧咬住下唇,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也用力地握成了拳。这一切都昭示着,她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白馨极力忍耐着,试图将心里的怒火压下去。大怒易失言,被怒气左右自己的心智,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于是她再次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你再答非所问,我发誓我再不会跟你说一句话。”
刚才那五个字,是她今早在青石上朝前,偷偷告诉青石的,并且嘱咐他若非万不得已决不能说,看来青石还是说出来了。既然眼前的男子能说出这五个字,那么他一定是朝堂中人,而且身份定然不俗。
“看样子你哥哥回来没跟你提过我,还真够无情的,我怎么说也算是你们的恩人,竟然就这样被你们抛诸脑后了。”顾君朝佯装委屈道。
白馨板着一张脸,语气不耐道:“你到底答是不答?”
心知白馨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顾君朝也收起了自己戏谑的样子,毕竟玩笑过了头可就不好玩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与白馨直视道:“我叫顾君朝,这个名字你可得记好了。”
“顾君朝……你是九王爷?”虽然在前世,白馨与这位九王爷素未谋面,但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先皇有五子:除了第五子顾君阳,第九子顾君朝,还有第三子顾君灏,第六子顾君悉,第十二子顾君乐。只要是在宫里侍候过十年以上的老人都知道,先皇最喜欢的儿子,并不是现在的皇帝顾君阳,而是九王爷顾君朝。
八年前先皇薨逝之后,除了与顾君阳同为皇后所出的顾君乐,以年幼为名留在了京师,其他三子都去了自己的封地。坊间传言,这九王爷生性桀骜不驯,不拘礼数,看来果真如此。
“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所幸我从来都没有小瞧过你。”对于白馨清楚自己的身份,顾君朝倒是不觉得意外。
不过,他认定了白馨和顾君阳之间,必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可到底是什么他又猜不出来。
顾君朝的话间接承认了他的身份,白馨的心情却更加沉重。这个九王爷的心思城府皆是上乘,本就不好对付,如今又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看来自己想要报仇是难上加难了。
敌暗我明,顾君朝的意图不明,自己的行为却让他隐隐有些猜测了。白馨只好兵行险招,直言不讳地问:“九王爷身份尊贵,却老是缠着我一个小女子,请问王爷意欲何为?”
“你日后自会知晓。我这一次来找你,原本是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过现在,我似乎已经猜到了。”顾君朝颔首,目光停留在了那本花名册上,意有所指。
似乎被人看穿的感觉,白馨一点都不喜欢,直接逐客道:“既然王爷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那就恕白馨不远送了。”
“别这么不高兴,我承认被人看穿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不过祸兮福之所伏,你未尝就没有收获。”顾君朝从书案后面走到了白馨身边,弯下腰在她耳畔低语道,“例如,我可以帮你在花名册上添名字。又例如,我还可以告诉你,半月之后顾君阳的生辰是选秀的一次预演,届时王公大臣的家眷都会同往,那可是一次极好的表现机会。”
顾君朝的声音富有磁性,此刻又压低了声线,带着些许引诱的味道。他的脸和白馨的侧脸只差毫厘,温热的呼吸吹到了白馨的耳后,让人有一丝暧昧的错觉。
白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又不甘认输,只好僵着身子咬牙切齿道:“那就多谢九王爷出手相助了。”
“哈哈哈……”顾君朝爽朗地大笑,后退一步拉开与白馨的距离,之前的暧昧感立刻不复存在,“白馨,你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
……
是夜,顾君阳并没有翻任何妃嫔的绿头牌,而是独自睡在了自己的寝宫。他辗转反侧了很久,到了半夜才渐渐入眠。
顾君阳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白色的身影在他面前跑来跑去。他想要抓住她,却总是被她溜走。那个白色的影子带着他在宫里转来转去,最后却在一处角楼边上停住了。他慢慢地靠近她,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她时,那个白色的身影却忽然从角楼上跳了下去。
他扑到了角楼边上,却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在下方静静地平躺着,身下却有红色的液体慢慢晕开,逐渐开成了一朵嫣红的彼岸花。
“不要!”顾君阳吓得大叫,在龙塌上坐了起来,额头上冷汗涔涔,呼吸紊乱,久久不能平复。
听到了叫声,守夜的张德海赶紧跑了进来,担心地问:“皇上,您没事吧?”
顾君阳将手伸出帐外摇了摇,示意张德海自己没有大碍。
今夜原先并不是张德海守夜,可是在早朝之上,张德海见顾君阳那个反应,直觉他必定是又想起了从前的事。对于以前那件事,顾君阳最不喜别人谈起,不过见他如今梦魇缠身,张德海还是忍不住多嘴道:“皇上这是何苦呢?公主已经仙逝多年,皇上应该看开些。”
龙帐之后的顾君阳闭上眼,冷声道:“张德海,你逾矩了。”
明白顾君阳不想听这些,张德海叹了口气,无奈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