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言辗辗转转,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自己,旁边这两个大男人,这还是让她睡觉的样子吗?以前就算和哥哥冷玉龙,也从来没有一起在一个屋子睡过觉。她反复看着地上铺好的叶子,怎么也躺不下来。

“柳公子,我看你精神不济,你不休息?”李沁瞪大眼睛瞅着始终磨蹭的柳无言。

李睿看着柳无言和李沁磨磨唧唧的样子,心里就烦,这四弟对柳夫子肯定是有所图,碍于自己在眼前又不好出鬼点子!他不耐烦地在地上躺下,心里又庆幸自己没有上李沁的当一个人离开,要是自己离开了,这李沁还不知道要折腾什么花样去对待柳无言。柳无言身为国子监助教,日后在整个皇宫说话还是有分量的。皇宫中所有皇子的品行智慧都在他一张嘴里。要是柳无言在皇上面前使劲说老四的好话,难保父皇不会心有所动,那以后这新帝的位子……可见,只要皇位没有确定下来,只要自己还没穿上龙袍之前,防范之心,绝不可无,尤其是老四,这几年民间对他的呼声特别大,虽然老四时时处处摆出姿态,无意皇位,可他越这样,越是说明心里有鬼!就说此刻吧,这老四还是有点本事的,不但用遍地的树叶铺了可以躺可以睡的床,还用叶子裹成了枕头,还挺是舒适。这怎么能不让人心生警觉?

柳无言看看已经躺下的太子,再看看旁边一直盯着自己的李沁,左右为难:“我、我……我有些……内急……”她结结巴巴地说不连贯。

“你是要小解还是大解?”李沁善解人意地接口,努力忍住笑意,“我们都是男人,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柳无言看着李沁一脸纳闷的表情,心里恨得牙痒痒:“那、那……你们先睡,我马上就来!”她揪着一颗心闪到帐篷入口处。

李沁点点头:“放心,我们不会扔下你不管的。我们好好在这儿边睡觉边等你。”他把“我们”咬得很重。

柳无言一个箭步跑出帐篷。

“四弟,他不会跑了吧?”太子突然坐起来。

李沁摇摇头:“太子殿下,这助教你跟他相处比我久啊,我最近都不去上课,你比我更了解他!”

李睿想想也是,但又想看看李沁打什么主意,于是说:“你去看看他吧。”他不跟了去,假装给四弟和柳夫子单独相处的机会,倒要看看四弟这么殷勤对待一位助教,是想要捞什么好处!

李沁听话地颔首,迈步出去,几步追上柳无言。

“你、你怎么来了?”柳无言大惊。

李沁一如既往地笑着,春风拂面:“人有三急,我也不能免俗。”他找了一棵树,捞起长衫,就开始要解裤子。

柳无言心下大骇:“你、你……”

李沁一脸疑惑地转头看向面色煞白的她:“难道你不是这么小解?为什么这么惊奇?”

柳无言心里暗说,你大爷的,我不是惊奇,是恐慌好吧?你是打算真和我一起小便啊?男人和女人,小便的方式能一样吗?

“你是想和我互相观赏对方怎么解决内急问题吗?”李沁看着她不像要转身的样子,干脆解开了裤子上的一粒扣。

柳无言面红耳赤地瞪着他的脸。

李沁温和地笑了:“你到旁边那棵树边可好?我不看你,你也别看我,这是我的隐私。”他说得慢条斯理有板有眼,偏偏神色自得,邪肆张狂。

柳无言背对着他一阵咬牙切齿,真有你的,真是个十足的腹黑男,肯定连肠子都是黑的!

“怎么,你似乎不舍得放弃这千载难逢的观赏机会?免得你觉得可惜,这样吧,本皇子善心大发,准许你免费观赏本皇子的隐私。”他说着伸手去拉柳无言,对方急忙一闪,只被抓住一只衣袖。

她终究没有发作:“皇子殿下,在下怎敢窥您隐私?万一您的流速都不及我这平民,岂非伤害皇子自尊?我还是闪到一边好了。”她忍住笑,没忘狠狠损他一番。

李沁咬了咬牙,望向柳无言那张拼命隐忍笑意的脸,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走向另一方。柳无言也配合地转到离他较远的地方去了,毕竟,如果互相观赏小便的话,她的损失大一点。但是,话说,他刚才说流速?流速!柳无言心里一动,莫名想起上次自己作的那个破诗滥句,说不塞住塞子,浴缸里的水就不能注满,那是只考虑了往外的流速,如果考虑流进流出两个方面呢?如果分别装两个管子,粗管子流进,细管子流出,那么,即使不塞塞子,是不是也能把浴缸注满?既然说“不塞塞子浴缸能注满水,我对你的爱就可以有尽头”,那么现在考虑流进流出的不同流速之后,答案就是不塞塞子,浴缸能注满水,那么结论就是我对你的爱有尽头。难道,这是某种暗示和预告?意味着那世的江秦对周瑾的依恋终会终结?

终于解决完内部矛盾,她暗自思忖,是不是该趁这个机会逃之夭夭?她蹑手蹑脚地往前移动,不让脚下的树叶发出声响。

刚走几步,她就撞上了一堵硬墙,她捂着嘴没敢出声。面前的墙却有了声响:“你终于好了吗?这黑灯瞎火,好在我陪你一起出来,不然你肯定找不到帐篷。你瞧,方向反了。”李沁的声音平静如水,不起波澜。

柳无言倒吸一口凉气,退无可退。

李沁牢牢抓住她的手,返身往帐篷方向走去。

李睿收回皇室的密道窃音功力,四平八稳地躺回地面。看来柳夫子确实想逃,他既然想逃,当初又为什么愿意进国子监给皇子公主们上课?难道他在逃避四弟?太子心思辗转,却闭眼假寐。

李沁看看李睿闭上的眼,察觉着那刻意平缓的气息,微微动容。他挨着李睿躺下,扶好枕头,示意柳无言在最外侧睡下。柳无言战战兢兢地按照他的示意在他旁边躺好。她选择了一个朝外微蜷侧卧的睡姿,把自己与两个皇家男子分离开来。

这一夜额外漫长,李沁总是一不小心就会抬起一只脚搁置柳无言的腿上,她不敢动不敢推,大气也不敢出。真希望赶快摆脱这男不男女不女的身份。也不知道哥哥那时为什么非要自己扮成男人模样,搞得现在进退两难!

一夜无眠,临近早晨,李沁似乎良心发现,终于不再面对她睡了,背过身去对着李睿。柳无言心底的警铃解除,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招架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李睿惊奇地看着自己旁边的两人,柳夫子朝帐篷出口处睡得正香,李沁这大半夜都朝外睡,对着柳夫子搭胳膊搭腿的,现在朝自己睡着,许是睡着了心底也是惧怕自己这太子身份的,竟是规规矩矩只在他自己的地盘上,没有逾越距离半分。否则他可没柳夫子那么好的脾气,早一脚把老四踹飞了。

这四弟从小就顽劣不堪,虽然头脑极顶聪明,终因淘气调皮行迹恶劣不得父皇喜爱。如今长大,看似沉稳,其实玩性未改,总有些让人拿捏不准的小心思。李睿对这个弟弟,也是小心提防,却也无可奈何。

李沁翻了个身,又去面对柳无言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她还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这可真是个贪睡的助教,真能指望他教给皇子公主们治国平天下的本领?李沁有些不敢置信,他闭上眼睛。

“四弟,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李睿沉声说。

“我还没睡够呢。”李沁含含糊糊地说着,眼皮也没睁一下。

太子叹了口气,回身睡了个回笼觉。

不知过了多久,也是林子里古木参天,遮天蔽日,不觉明亮。柳无言缓缓睁开眼睛,首先印入眼帘的竟是李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见她醒来,他扯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这么懒的助教,怕是要把皇子公主都教成懒猪!”

柳无言一骨碌爬起来,扯扯身上的黑色长袍,还好都完好无损。她当然听得出李沁的冷嘲热讽,马上面对正暗自调练内功的李睿,笑着问:“我看太子聪明睿智,足智多谋,一点没有因为柳某入主国子监而变懒哦!”

“柳夫子说得好,本太子觉得自从柳夫子做助教后,凡是准时去上课的皇子和公主都日渐玲珑,更显聪慧。没去的就不好说了。”李睿接过柳无言的话茬,做了个顺水人情,却也将了李沁一军。

“就怕夫子教得更多的,都是掩人耳目的小伎俩罢了。这等聪慧倒是不学的好。”李沁慢悠悠地说。

柳无言心下一顿,总觉得李沁这话似乎另有所指。他是说自己在温泉练功?还是他已经识破自己的女儿身?这可是欺上瞒下的大罪,他若知道却不戳穿,又是打了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