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管事处领了衣服。宫女的服饰也是有定例:一般宫女,每年宫中统一赏四套衣服,每季一套,每套由底衣,衬衣,外衣,背心组成。衣料以春绸,宁绸居多,夏天偶尔也有纺绸,除万寿月可以穿红色,其他时候春夏是绿色,淡绿,深绿,墨绿可以随意,秋冬穿紫褐色。四季均穿绣浅碎花布鞋,不用穿花盆底。

由于一年只能做一次新衣服,因此宫女们最怕体型有所变化,瘦了还好,若是胖了或长高了,也不能裁制新衣,只能自己将就着改改,或是捡别人往年剩下的。

所以,在领衣服时,小惠特意提醒雯杨,需领大一些的衣服回去。但雯杨认定自己不久便会遇见皇上,因此只捡了合身的衣服回去。

“姐姐,这些衣服要仔细穿,虽说咱们那偏僻,无人问津,但若穿了脏的破的,一但被主子们看见了或是被哪个宫的姑姑撞见了,那也是要受罚的。所以姐姐,千万要仔细啊。另外,还要常备一件新的,若哪个宫主子要问话回话什么的,也要穿得体面些才是。”

“好的,我会小心的。只是我们每日打扫,难免会有疏忽,什么衣服也是不禁穿的呀?况且通共就这么四套,要扛上一整年,怎么够呢?”

小惠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无人,便悄悄地说,“我告诉姐姐一个巧宗,若姐姐有闲钱的话,可以贿赂一下这里的管事,让他多匀给姐姐几身,那不就不怕了?”

雯杨看看小惠,低声问道:“可以吗?”

“这个自然,每年宫女采选时,就是这里管事捞钱的好时机。新进宫女统共就得这四套衣服,怎么够穿,自然要想办法了。”

耿雯杨点点头,问道:“那要多少钱?我身上带的银子也不多。”

“一般的,总得孝敬个五六两银子才够。我刚来的时候,可是把唯一的五两银子都送到了这里面,那才得了两身往年剩下的。”

“即这样......”雯杨拉着小惠的手说,“咱们再进去一趟。”

二人折返回去,小惠轻车熟路地代耿雯杨塞给管事的一张二十两的银票。管事的一见,立即眉开眼笑,打开库房,让她们随便挑。二人皆选了三件今年新制的宫服,由管事亲自送出门去。末了,管事的暗中塞与小惠一串钱,这个耿雯杨虽无意间瞥见了,也只当没有看见罢了。

回去的路上,雯杨随意地问道:“你是几岁进宫的?这么小的年纪,你爹娘肯舍得?”

“唉,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我即进了宫,家里也省了些口粮。再者,我一来,每月还能挣几两银子,家里又能按时按节的得些赏钱,有什么不好?”

“可是,你年纪尚小,还可以再等几年。”

“也不算小了,都十一了。有些个比我还小的,都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卖了进来,那可是要老死在这里的。像我这样的,无非是来见见世面,学点子规矩,到了年纪就出去了。都说,在宫里调理出来的,将来好找婆家。我听家里的姑姑婶婶们说,真要能寻个几等侍卫之类的,再有人一提拔,不几年也就发迹了。”

“既这样好,岂不是人人都愿意来了?”

“哪有那么些呀,都是娘生父母养的,谁会乐意孩子当一辈子奴才啊?虽说这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应当孝敬的差事,只不过有的人家门楼高一点儿,或者在内务府里有点子门道的,也就免了。”

“原来是这样啊。”

“姐姐难道不懂这些?”小惠调笑着,“我看姐姐是故意逗着我说话呢。”

“没有,只不过闲聊几句,咱们快走吧。”

二人回到天馥斋,迎面撞上邱公公要出门,见了便吩咐道:“明日起,你跟小惠一班当值,切莫贪睡耍滑,在宫里面当差不比外头,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是,奴才谨记,多谢公公提点。”

次日天刚亮,耿雯杨就被小惠叫了起来,二人负责天馥斋和雅玩斋的打扫。小惠带着雯杨,来到雅玩斋,先将殿内的陈设摆件全部擦拭妥当后,才开始擦地。交好的小太监早已帮忙提来了井水,耿雯杨拿出随身带来的苫布,放入水中沁湿,手指刚接触到井水,顿觉冰凉刺骨,但她仍不得不强忍着将苫布捞出拧干。

“姐姐怕是还不习惯,慢慢来,久了就好了。”小惠凑过来,低声说道。

耿雯杨点点头,学着小惠的样子,跪在地上擦了起来。虽说以前在贝勒府里,耿姑姑也没少教她宫里的规矩,可这真干起来,还真不是件轻松的事。二人几乎是趴在地上干活,钻在架几、条案底下,用膝盖来当脚使,用臂肘贴地。虽然事前,小惠帮雯杨在膝盖上绑了毯子垫着,可是还是觉得膝盖被磨得生疼。全部擦完之后,二人退着出来,连脚印都不许留下。

擦完了雅玩斋,还要接着打扫天馥斋,这一天的功夫就算是交代在这上面了。好在这里地处偏僻,不常有人走动,也省了许多麻烦。况且,宫女们还有轮值,上一天就可休一天,虽说是轮休,但休的那日还需打扫所有宫侍们的住所,又要做些子缝缝补补的琐碎事,即便是是初来炸到,倒还能适应。由于耿雯杨底子丰厚,时不常地可以贿赂一下邱公公,笼络一下平时用得着的几个小太监小宫女的,大家倒也和睦。平日里几个人不当值时或是夜晚,也会在一起说笑,日子过得也怅然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