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似乎是起风了,满树的桃花飞落,陆压道君就站在漫天飞舞的桃花里,似乎比之前更要英俊了几分。我看着他的面容,脑子里混混浆浆。有句话不停念叨着“便只一眼,那小姐就为色所迷,神魂颠倒,不自知也”……这是哪个话本上写的来着?
以瑶姬神女的品阶地位,尚且要恭恭敬敬称呼其为一句“君上”。我这种小星君,又怎么敢造次。我不去接话,陆压道君也没说什么。我们二人一路向南,去了洛阳城。
从天上下来时,我一再的和王母娘娘保证。我一定会恪尽职守,恭恪为事,绝对以身作则,不会丢我们神仙的脸……但是好吃,应该不算丢脸的范围吧?
洛阳城的集市甚是繁华,比封神台不知道热闹了多少。我本就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神仙,所以一路以来看到什么都觉得很是有趣。这里的房屋多数高墙大院,碧瓦朱檐。凡人随处可见,十分新鲜。在大街上,我指着那一串红彤彤的圆球好奇的问:“道君,那是何物?”
道君果然是道君,就算封印了仙元,他也比我见多识广:“糖葫芦。”
“好吃吗?”
他面无表情的回我:“不知。”
我又问:“那个呢?”
“阳春面。”
“好吃吗?”
“不知。”
“那个,那个呢?”
“女儿红,酱肘子。”
“那……”
陆压道君顺手从货郎架子上拿了个糖葫芦塞到我嘴里,他冷着脸看我:“好吃吗?”
“就……还行吧!”
把一货架子的糖葫芦都买了下来,他生硬的推到我怀里:“全部吃完。”
“为什么?”
“你只有吃东西的时候才会闭嘴。”
“……”
他不忘补充:“吃不完不许你回天庭。”
“…………”
看着满怀的糖葫芦,我是欲哭无泪……他一个活了万万年的道君,这样真的不算以大欺小么?
陆压道君对此全然不觉,从他的表情看,他对自己的安排甚是满意。说好了让我吃完全部,那就是吃完全部。少一颗少一粒,那都算不得全部吃完。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吃。我嘴里塞满了山楂,表情狰狞,满嘴鲜红,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很是悲愤。
没下凡时命令催得急,可到了凡间,陆压道君似乎又没那么着急了。看着我吃完了一整架的糖葫芦,他带着我漫无目的的在洛阳城的大街上闲逛。我捂住自己被撑胀的肚皮,打着饱嗝问他:“道君,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找金蝉子了?”
“不急。”陆压道君只道,“先把晚上歇息的地方找到吧!”
是了,如今我们两个都是凡人,没了仙法护身,自然是要找个地方休息的。而要说到可以休息的地方,我还真知晓一个:“道君,不如我们晚上去青楼楚馆住吧!”
尹喜曾对我说过,凡间的青楼楚馆,是个人人都喜欢的好地方。里面多的是锦衣玉食,多的是美人公子。既然是个这么有趣的地方,我焉有不去上一去的道理?
我的话说完,陆压道君的表情明显愣了愣。他似乎是没听清楚我的话,又问了一遍:“朝歌,你说,我们要去哪儿?”
怕陆压道君不同意,我底气十足的回道:“青楼楚馆!”
甚少有表情的陆压道君黑了脸,他道:“谁告诉你这个地方的?”
感觉自己好像是闯祸了,我想也不想就答:“文始真人!”
陆压道君眉头皱了皱,他没说什么。
很遗憾的是,陆压道君不喜欢青楼楚馆那种地方,我们只能住在了普通的酒楼里。陆压道君说,既然我们来了凡间,那就要遵循凡间的规矩,要像个凡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得了饭,睡得了觉。对于他说的这话,我深表赞同。我就等着他回房睡觉时,我偷溜出去玩玩……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两个要睡一间房?
尹喜虽然没告诉过我男子之间是不能生育的,但是这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虽说我和陆压道君都是神仙,也还是男女有别,万万没有睡一间客房的道理。
估计店小二心里也有些想法,只不过碍于陆压道君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所以就没说什么。陆压道君像是活阎王一样,别说是同他说话了,一般人见了都想绕着走。把我们送到客房里,店小二很快就跑了。留我一个人和陆压道君呆在一处,颇为窘迫。
陆压道君这容貌,确实是极好的。望而生悦,看了令人满心欢喜。天上地下三千年,我不曾见出其右者。可要说他的脾气,我也不曾见谁有出其右的沉闷。想我们二人从天庭到此,在凡间呆了足足一日。这一日的时间,他说过的话我差不多一个手就能数的过来。
就如现在,陆压道君没有说明为什么我们二人要睡一间房,他也没说我们要如何去找金蝉子的转世。窗外夜色渐浓,他转身进屋似乎是要睡了。
房间里一床一榻,陆压道君选了床,我很识趣的躺在软榻上。这是我在凡间的第一夜,兴奋感未散,自然很难睡着。我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时不时望眼床上陆压道君的动静。他背对着我躺下,呼吸几不可闻,不像是睡了,倒像是死了。
月夜沉沉,月光冷淡,我忽然很想念封神台,想念凤鸣和尹喜。他们两个有一人在此,恐怕我都不会这般的无聊压抑。
我正思忖着,外面的长街上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响。我从榻上爬起来,悄悄的推开窗户往外看去……街上有十几二十个和尚,被官兵压着往酒楼后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