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霞红的薄光流连在梧桐枯黄的枝叶上,将树下那两道纤细的身影拉扯得格外绵长。

沐舒两腿僵直的站在沈家花园里,双手紧攥着米色棉质上衣。因为用力过度,她甚至已经将衣角攥得有些变形了。

可现在的她,显然并没有心思注意这些,只深抿着嘴唇,一动不动的盯着地面,心虚的不敢去看沈沛珊的眼睛。

沈沛珊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着大家小姐应有的教养。从收养沐舒到现在,几乎从未有过冷脸相对的情况。

就算是发生了婚礼上那桩丑闻,她也没有暴跳如雷,或者厉声呵斥,只是眉头轻蹙,眼中写着征询:“小舒,你还打算和许祎君结婚吗?”

“我……”沐舒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到底还是开不了口。沈沛珊的温柔,此时只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在沐舒看来,沈沛珊若是一反常态的打骂自己一顿才好。她现在越是温柔端庄,沐舒心里的罪恶感就越强。

养母将她从孤儿院里带出,给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她却背着沈沛珊同沈荆临在一起,还发生了婚礼上的丑闻给她抹黑。

人家茶余饭后谈论起这件事时,大多不会说她沐舒怎么样,而是说沈家的养女有多放浪不堪。连带着沈沛珊这个养母,也免不了被人编排。

人言有多可畏,沐舒一直知道。

但向来聪慧的沈沛珊却像是看不透后果似的,不紧不慢的说:“这毕竟是你的终生大事,你只需要考虑你的未来就好。其他的,不用在意太多。”

说着,沈沛珊不禁轻叹了口气:“至于照片的问题,你如果不想说,我也不会逼问。你已经工作了,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

这话,听得沐舒心里一跳,猛然抬头迎上了沈沛珊的目光,匆匆解释:“沛姨,我并不是存心想瞒着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不用着急,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女人的名声很重要,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沈沛珊拉起沐舒的手,安抚性的轻拍了两下:“这个社会对女人的宽容程度向来不高,男人过火的放纵,旁人大多都会一笑置之。而女人哪怕是私底下的隐秘被挖出来,也免不了被骂弯脊梁骨。虽然这样的话说出来有些难听,可你必须明白,事实就是这样。社会对男人的容忍和原谅,明显高于女人。”

“沛姨……”看着沈沛珊眼中清明的了然,沐舒胸口发紧,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你,你知道了?”

“荆临打小就和我这个姑姑亲近,所以我也就知道,他右肩中央有颗红痣。”

沈沛珊话音刚落,甚至不等沐舒从震惊中回神,保姆刘婶就小跑了过来,说许祎君跟何文清提着礼物来了。

轻点了下头,沈沛珊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不着痕迹的捏了捏沐舒的手心,待她回神后,才一起朝客厅走去。

沐舒以为,她下午已经撕破脸皮把话说明白了。何文清只要稍微讲点脸面,都不会继续纠缠。可现在才发现,她还是低估了这人的脸皮。

见沐舒和沈沛珊在沙发上坐下,何文清便将茶几上的礼物往前推了推,率先开口:“亲家母,实在不好意思,我们都没和你打声招呼就自作主张的过来。不过婚礼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实在是担心两个孩子的以后,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你太客气了。”沈沛珊笑了笑,却没有多言。

见她没有接话的打算,何文清只能继续说:“这祎君和小舒的婚礼虽然出了意外,但毕竟已经举行了,亲朋好友也都知道他们结婚了。所以你看,他们是不是也该尽快把证领了啊?”

“许太太,婚姻毕竟是两个孩子的事,我觉得还是他们自己决定比较好。”

“我们可是长辈,难道还没资格帮他们决定吗?”何文清下意识的反驳了句,而后脸上立刻堆起了笑意:“况且两个孩子年纪小,免不了说些气话伤感情。我们做长辈的如果不在旁边帮衬着点,不就断了一桩好姻缘吗?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断一桩亲……”

何文清喋喋不休的说道着,反反复复不过是希望沈沛珊做个主,让沐舒和徐衣襟赶紧把证给领了,将两人的婚事给坐实。

但不管她怎么说,沈沛珊都不接话,只是不停的说让沐舒自己拿主意。

见何文清半点不知趣,沐舒实在忍无可忍,沉着脸开了口:“阿姨,您也知道今天婚礼来了多少人,您这么急着催我和许祎君领证,就不怕三姑六婆说你儿子娶了个不干净的女人,被人戴了绿帽子?”

“沐舒!”许祎君一改下午的心虚,整张脸上写满了怒意。大约是顾忌着沈沛珊跟何文清在场,语气明显有些压抑:“我想和你单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