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舒的毫不客气,多少让许祎君脸上有些挂不住。
虽然他也知道何文素的行径有些泼妇无赖,但毕竟是他大姨。就这样被沐舒当着众人指责,丢的也是他许祎君的面子。
冷着脸低咳了声,许祎君皱眉看向沐舒:“你也少说两句。”
“呵。少说两句也可以,前提是你能把事情给我处理好。”
沐舒讥诮的弯了弯唇角:“房费的问题暂且不说,因为你还算讲道理,最后无论如何都会给。我们先说何女士耍无赖骂人的事。”
说到这儿,沐舒径直起身,冲季纱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季纱卷翘浓黑的睫毛上还挂着两粒未干的眼泪,一看沐舒的手势,立刻抹了眼泪,小跑到她面前,恭敬的垂着脑袋:“沐经理。”
“嗯。”沐舒略微颔首,便侧着脑袋看向了许祎君:“何女士人身攻击一个小姑娘,怎么都该给人家道个歉吧。”
“那算什么人身攻击?”根本不等许祎君张嘴,何文素直接叉着腰挡在了他面前:“我是客人,说她两句怎么了?你们做服务员的被人骂两句不是很正常,哭什么哭?”
“呐,你也看到了。”沐舒扬了扬下巴:“许祎君,你大姨在这酒店里胡乱一通闹腾,说直白点就是在影响酒店的声誉,难道我还没有报警的资格?”
说完,便抬手看了眼手表。见马上就到员工换班时间,沐舒又说:“你先去把房费补上,然后到我办公室谈,省的让人凭白看笑话。”
说完,也不管何文素如何叫嚣,直接带着季纱扬长而去。
……
安静的办公室里,沐舒和季纱隔着办公桌相对而坐。
沉香色木桌上,摆放着一束雪白的木本夜来香,散发着馥郁的幽香。
沐舒好整以暇的看着季纱,久久没有开口,只是抬手指了指她面前的咖啡,示意她不用太拘谨。
季纱轻抿着嘴唇,耷拉着脑袋不敢直面沐舒。
虽然沐舒刚才的言辞一直在偏袒她,但何文素终究是她未来丈夫的大姨,他们是一家人。所以,就算沐舒表现得再怎么亲和力,她这心里也都还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稳。
见沐舒实在没有说话的打算,季纱才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了口,小心翼翼的打破沉默:“沐经理,其实不用道歉的。”
“嗯?”沐舒有些不解:“为什么?”
“偶尔遇到客人脾气不好,说我们两句也没什么,过了就过了,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伤了你家里的和气。”季纱说着,两只手放在裙面上不停搅动。
“你是这样想的?”
沐舒歪着脑袋仔细打量季纱,见她脸颊微红,眼中点染着丝丝落寞,不禁叹了口气:“做服务行业的确会偶尔受气,但这是建立在不被侮辱的前提下。再者说了,如果这一次我不为你讨个公道,以后其他员工遇到类似的事是不是也只能忍气吞声?时间长了,还有谁会真心为酒店做事?”
“谢谢。”季纱漆黑的眼珠顿时绽出了光亮,就像灯光下的黑曜石,闪烁着晶亮的芒:“这样会让你夹在中间难做吗?”
“这并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沐舒不禁失笑:“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谁也没义务让着谁。”
她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许祎君跟何文素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大约是已经被许祎君私下里提醒过了,何文素的态度明显没了之前的张扬,只是心里那点不服输终究还是存在的。看向沐舒的眼神里,也带着些毫不掩饰的怨怼。
她的态度,沐舒自然能感觉得到,不过心里却也不大在意。
毕竟能让人在意的,多半只有亲近的人。而何文素于沐舒而言,不过是个还算眼熟的陌生人罢了。如果每个人的看法都要去在意,那人这辈子未免活得也太过辛苦了些。
“请坐。”沐舒客气而疏离的笑了笑,便招呼着两人朝沙发上坐:“要喝点什么吗?”
何文素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就被许祎君给打断了:“不用了,我待会儿还要回去上班。”
“也对。”沐舒随口应着,顺势便让助理冲了两杯咖啡进来。
她职业化的客套就像一颗小石子,不动声色的砸在许祎君本就不大平静的心湖上,激起层层涟漪。
不悦的蹙了蹙眉,许祎君并没有碰面前的咖啡,而是直接切入了主题:“我知道大姨今天的做法给你添了麻烦,不过她怎么说都是长辈,你也没必要疾言厉色的逼她道歉不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房费我已经补上了,你也没必要揪着她一点错处不放,毕竟以后大家还要相处,总不能半点退路都不留给长辈吧。”
许祎君说着稍微顿了顿,才接着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事情都解决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事儿就到此为止。”
闻言,沐舒不禁弯了弯唇角:“所以为了给长辈留面子,就要让不相关的人平白受委屈?”
毫不客气的反驳,让何文素脸上挂不住了。顷刻间,便将许祎君的嘱咐抛之脑后,大声问:“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别说尊重,居然还帮着外人来欺负我。”
“从来都没有人欺负你。”
沐舒直勾勾的盯着何文素,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晰:“我尊重长辈,也是尊重他们经过岁月沉淀累积下来的素养,而不是虚度的年岁。何女士,想要被人尊重的前提,是你需要给予别人同样的尊重。”
眼见何文素还想开口,许祎君赶紧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提醒:“大姨,你先别说了。”
“……”何文素不情不愿的瘪了瘪嘴角,终究还是没再发出声音来。
浓重的叹了口气,许祎君心知沐舒不可能让步,于是便将希望放在了季纱身上:“实在抱歉,我大姨就是这样的脾气。今天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希望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没,没关系。”季纱讷讷的摇了摇头,便算是将这事儿划上了个句号。
沐舒就算再怎么强势,也只是个旁观者。眼下作为当事人的季纱都已经松口了,她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顺势敷衍了两句,便亲自将许祎君两人送去了酒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