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办公室里那场争执后，沈荆临和沐舒便再也没了工作之外的交集。

沈荆临再也没主动问候过沐舒，沐舒当然也不会上赶着跑过去给自己添堵。只是偶尔从同事口中听到“沈荆临”或者“余曼安”这两个名字时，仍然会忍不住放慢脚步。

忙碌的日子如同白驹过隙，很快消失不见，转眼便到了十二月中。

看着窗外下的越来越大的雪，沐舒只觉得凉到了心里，整个人好像都没办法感觉到温暖。

就是在这样一个大雪天，沐舒竟然接到了季纱的订婚宴请柬。自季纱从酒店离职后，沐舒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象牙白的请柬上摇曳着精致的格桑花，明明已经失了生命力，却仍然固执的弥散着清香。

沐舒双手接过，仔细看完后，才不敢置信的问：“你真的要和齐靖涵结婚？”

“嗯。”季纱懒懒的坐在沙发上：“从小就订好了娃娃亲，结婚只是早晚而已。”

对于这桩婚事，她显然没有太大的感觉。

沐舒将请柬放进手边的抽屉：“那恭喜你了，到时候我会准时到。”

“沐舒姐，我来找你其实是想请你陪我去看看婚纱。毕竟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婚纱一辈子应该只会穿一次，结婚之后大约就离不掉了。”

豪门世家的婚姻大多都和利益挂钩，除非是两个家庭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否则鲜少离婚。就算夫妻两人感情不和，大多也都会为了利益将婚姻维系下去。

季纱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撑着下巴，一动不动的看着沐舒，眼中尽是恍然。

这样的她，忽然让沐舒觉得有点心疼。

季纱也不过刚刚二十二岁的年纪，前脚才从大学校园里出来，后脚就要跨进婚姻了。就连丈夫，都没办法自己选择。

轻叹了口气，沐舒忽然问：“你以后会后悔吗？”

“不会吧。”

季纱歪着脑袋说：“我从小享受了家庭带来的光环，就要为家庭做出牺牲啊，这其实是很公平的。家里养着我，不也是为了让我婚后维系和齐家的关系吗？这种双赢的事，没什么好后悔的。”

这一刻，沐舒忽然觉得季纱成熟的不像话。她甚至很难将眼前这个双目清明的女孩，和两个月前那个被何文素骂哭的人联系在一起。

只是转念想想，从在豪门世家长大的孩子，又有几个是真的不喑世事呢？当初的季纱，大约只是没有听过那些粗俗的词语，所以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吧。

无奈的笑了笑，季纱突然说：“其实这样也有好处，大家知根知底的，谁也不依靠谁，以后我想做什么都可以，齐靖涵也没资格管我。”

“……”沐舒一时不知应该说点什么，因为季纱这话的确十分现实。

门当户对的婚姻，就算再怎么不平静，大约也比相差甚大的两人过得好。至少，他们的生活环境相似，价值取向也不会有太大出入。

就像她和沈荆临，就算两个人再怎么努力迁就，也免不了分手的下场。

他终究，是需要一个与他匹配的女人去帮助他的。至少，在他完全掌握沈家之前是这样。

想到这儿，沐舒忽然释然了。

随手关掉电脑，便同季纱一起去了婚纱店。

琳琅满目的婚纱，对女人的诱惑应该不亚于珠宝首饰。

这世上的女人，只要正常健全，多少都会渴望一段幸福美满的感情，一位知冷知热的爱人，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

而婚纱和钻戒，也就成为通往幸福路上的里程碑。

莹润的灯光笼罩在洁白的婚纱上，沐舒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看季纱素白的手指轻轻划过白纱，毫无眷恋。

导购员也是极有眼力的，见季纱和沐舒衣着不凡，立刻笑盈盈的将两人往楼上引：“小姐，我们店今天刚到了一款婚纱，是从法国空运来的，样式新颖，面料上乘，很衬身材的。”

“贵吗？”季纱漫不经心的问。

“……”店员愣了愣，而后僵着脸笑了起来：“小姐说笑了，婚纱贵不贵也要看穿在谁身上啊。就您这身材，穿什么都高贵。”

说着，已经带上手套指向了婚纱：“您看，这件主婚纱是由16位法国工人耗时42天缝制成的。上面的珍珠钻石全都打磨切割过了，大小几乎一模一样。绣面也是专门请了国内的苏绣老师傅过去辅助监督，才确定花样的。”

“是你们店最贵的吗？”季纱问得随意。

店员继续笑着：“当然，别说我们店，就算在桐城，这也是现目前最贵的婚纱了。一分钱一分货嘛，这件婚纱……”

“那就这件了。”季纱没有听完，直接出声打算了店员：“让人帮我量量尺寸，然后微调一下就好。”

“我帮您试试吧？”店员眼睛一亮，立刻打算呼喊同事过来帮忙。

“不用了，谢谢。”季纱摇了摇头，便继续浏览其他婚纱，“再帮我挑件出门纱吧，贵的就好。”听到这话，店员自然眉开眼笑的跑去张罗了。

轻笑了下，季纱问：“沐舒姐，你要不要也看看？”

“我已经穿过一次了。”虽然是租的。

沐舒和许祎君那场婚礼，是由何文清全权操办的。

她说婚纱只在婚礼上穿一次，以后就用不到了，没必要买新的，随便租一件就好。况且婚庆店的婚纱用完后也都会干洗，看起来和新的没什么两样。

沐舒虽然不大赞同这个说法，但她当时也没在意，因为就算穿上了喜欢的婚纱，也不是嫁给心里那个人。如此，穿什么也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候开始，就注定了她和许祎君之间的决裂吧。

价值观不合的两人，还没有爱情做支撑，这样的婚姻，若真能细水长流的继续下去，可能才有问题。

沐舒想，如果当时她要嫁的人是沈荆临，就算再怎么没钱，她也一定会攒钱买一件婚纱。

婚纱虽然只在婚礼上穿几十分钟，可确是一辈子的念想。平日里就算挂在衣橱里，只要偶尔看一眼，回味下充满幸福的婚礼，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