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眼皮似有千斤重,秦诗阮吃力地睁开,全身上下席卷而来的疼痛,几乎让她再度昏厥。

混沌中听到一串脚步声愈来愈近。

“嘎吱——”

一个身姿熟悉的女子扬了扬手。

冰冷的水骤然把秦诗阮吞没,侵骨的寒意钻入四肢百骸,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就像被百虫叮咬般让她痛不欲生。

“啊——”

秦诗阮忍不住叫出了声,声音嘶哑地厉害。

秦诗阮一下子清醒了许多,眼前也清明了。

穿着大红色、绣着牡丹花宫服的艳丽女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女子漂亮的丹凤眼里满是嘲讽蔑视,涂着大红色口脂的唇微微上扬,这样漂亮、又与自己几分相似,不是秦湘语又是谁。

“阿敏……阿敏在哪里?”

秦湘语故作思索的样子:“你那个忠心的小奴婢吗?”

语毕,机灵的侍女后退了几步,将头发散乱、衣不蔽体,浑身上下青青紫紫的阿敏带上来,阿敏就像一个被残忍蹂躏过的破布娃娃,平时黑嗔嗔的瞳孔此时毫无生气,怔怔地望着她。

“阿敏!”

眼角一酸,秦诗阮吃力地爬到阿敏身旁,手颤抖着抚摸上阿敏的脸颊,却是一片冰凉。

“这个贱婢已经死了。”

秦湘语看着秦诗阮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睛的笑意逐渐蔓延,愈渐嚣张跋扈。

“牢外那几十个将士可是好好爽了一番。”

秦湘语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意味深长地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阿敏。

“你到底对阿敏做了什么?!”

秦诗阮挣扎着站起来,一旁的侍女拾起案上的鞭子,却被秦湘语斥退了。

“你可是养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好狗。”

秦湘语踢了踢她满是血污的手。

“不过……太没用了。我答应她,若她能受得住三百个男人,我便放你一条生路,这才三十来个,便去往了极乐,呵。”

“湘语!你怎么可以这样!”

秦诗阮走上前,扬起手。一旁的婢女一脸厉色,走上前,鞭子落在秦诗阮的身上,瞬间绽开一道伤口,秦诗阮闷哼了一声,跪在了地上。

秦湘语一声轻笑,脸色转而暗沉了下来。

“带上来!”

秦湘语一甩袖,坐到一旁的床榻上,眼神上挑。

一排侍从迈着碎步跑了进来,为首的侍从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你……!”

秦诗阮瞬间瘫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妹妹,你如此爱沈戚,甚至还为他诞下一子,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庶出就是庶出,可不是什么样的男人你都能肖想。”

秦湘语冷眼看着秦诗阮,手里摆弄着侍从呈上来的风钗。

“明天就是册封大典,沈戚会亲手给我戴上凤冠,至于你……不过是我的替身罢了!不过……你也不要太难过。我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哟哟,这孩子长得还真不错。”

秦湘语接过侍女抱过来的孩子,风钗缓缓擦过婴儿的脸颊,孩子慢慢醒了过来,啼哭声越来越响。

“姐姐!姐姐!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秦诗阮奋力爬到秦湘语脚边,却被一脚踢开,她万万没想到,竟然连他们的孩子也不放过。

“什么都答应?呵……你一个废人能为我做什么?哦,不。看到你痛苦,我就会快乐!”

秦湘语娇俏的脸骤然狰狞,攥着凤钗的手猛然拔高。

孩子的啼哭骤然尖锐。

“不!!!”

襁褓里的孩子哭声渐弱,已经没有了生息,凤钗狠狠地扎入了柔软的躯体,鲜红的血液泌出来,在月光下呈现出最妖冶的暗红。

秦湘语拔出凤钗接过侍女递来的手绢擦了擦,插进了自己的发髻上,把怀里的孩子毫不留情地丢掉了地上。

“听说你分外珍惜你那个母亲留下的宝贝?不如……也一同毁了吧!”

秦湘语站起身,把侍从手中一个红木盒子拿了起来,疯了一般砸在了地上,盒子应声而碎。

她的孩子!母亲的遗物!

一瞬,秦诗阮的世界了然无声,眼前秦湘语轻蔑的笑愈渐放大,心像被碾碎一般的疼痛。

秦诗阮疯了般向秦湘语扑了过去,指甲深深嵌入秦湘语那张俏丽的脸上。

秦湘语痛到扭曲,尖锐地惨叫声划破长夜。

“我的脸!我的脸!!!”

随从们拉开秦诗阮,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重重地砸在她满是伤口的躯体上,秦诗阮已经几近晕厥,脑中嗡嗡作响。

“来人!!所有人都给我进来!秦诗阮!你不是爱沈戚爱的死去活来吗!今天我让这些人来好好疼爱你!”

秦湘语急红了双眼,捂住脸的手已经被血液浸染,侍女不知所措地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请罪。

牢外的侍卫鱼贯而入,盯着地上那个遍体鳞伤的女人,眼里流露出色欲,缓缓朝秦诗阮逼近。

秦诗阮缓缓地往后退,单薄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眼前一片模糊。

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还有那个对着自己歇斯底里的女人,转身一头撞上冰冷的墙壁。

为什么?

沈戚,你竟弃她于如此境地!

秦诗阮缓缓地瘫软在了地上,已经没有了鼻息,空洞的眼睛里眼泪已经干涸。

秦湘语停止了吼叫,看着秦诗阮缓缓倒下,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带血的面孔甚是恐怖“扔到后山去!”

地上那个被踏碎的红木盒子突然发出幽蓝的光,愈渐明亮,一团光影缓缓升起,顺着走道向后山飞过去。

……

“小阮——小阮——”

光团里一个身影缓缓朝她走过来。

诗阮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眼神渐渐聚焦,她挣扎着撑起身子,眼前一切令她万分错愕。

曲径回廊,亭台楼阁,牡丹栀子,桂悦阁的金丝灯笼,爹爹亲手题写的“芜园”的牌匾,这一切再熟悉不过了。

而秦诗阮此时便在这假山之上。

怎么回事?看着四周装扮一新,这不是秦湘语生日宴的时候吗?

秦诗阮哑然,怔怔地望着假山下的一汪绿谭,上面倒映着当年懵懵懂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