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泽并不懂得此时陈橙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份,只是关上门,拿出枕头下藏着的手机,给顾哲发了条短信。
衣柜镜前,男人脱下身上被淋湿的衣服,胸前和腹上的肌肉贲张有力,却不似健美先生那般夸张,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恰到好处。
一处纹身惹眼,陆深泽抚了抚,不禁想起那次安宁在卫生间里看他的眼神,看完了才知道不好意思。
男人在镜前端详自己,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他没有衣服可以穿了。
他的衣服只有三套,虽少却也够替换,每天安宁都会替他洗了晒好。可昨晚安宁生他的气,没有帮他洗衣服……
陆深泽套上已经原来那件,打开房门时,陈橙似乎是被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路先生?”
他不看她,目光扫向阳台,他的那件‘春季新装’正随风荡扬。
陆深泽绕过陈橙上阳台伸手一摸,表情很难看。
陈橙看着陆深泽的表情,好心解释道:“昨晚半夜下雨,安宁忘记收了,所以衣服又湿了……”
算了,还是穿着吧!
“路先生……要不,我出去再帮您买一套吧?衣服是我弄脏的……”
“不用!”
这一次陆深泽说不用,陈橙就真的闭嘴了。眼眸思索了下,还是再次开口道:“陆先生,家里还有一套男生的衣服,是安宁买的,就放在柜子里。春季湿气重,穿湿衣服容易生病,您借穿一次,安宁想必也不会说什么。您要的话,我就去替您找?”
陈橙的本意是想让陆深泽换衣服,可陆深泽捕捉到的重点却是,安宁为什么要买一套男人的衣服在家里放着?
……
安宁下班回来卖完菜已经是六点,春季的太阳落得稍微晚,小区里映下一层黄澄澄的余晖。
开门时陆深泽正坐在沙发上看书,金灿灿的夕阳下看不清脸,只能看见被光罩住的影子与五彩斑斓的光晕。
光影中男人的身姿挺拔而修长,低头看书的半边侧脸如同画中剪影,毛绒的发丝在空中张扬。隐约看见他身上那件灰色的圆领T恤,领口和袖口上都连了一圈的黑色条纹,黑色的运动裤短了些,堪堪到脚踝上十厘米,却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和合衬。
如果再配上一双运动鞋,拿着书,完全就是个在校大学生。
安宁第一眼,以为自己肯定是做梦了。要不然,怎么会……
陆深泽转过头来,安宁望向他深邃而琉璃的眼睛,手上提着的菜掉在地上。
“你为什么乱动我东西!?”
陆深泽第一次听到安宁这样的语气。
似乎比昨晚更生气。
可男人站在高处惯了,也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用这种语气质问过他,他自然也很不爽。
“既然这东西你不许别人乱动,那为什么不放在一个别人乱动不了的地方?”
安宁知道自己争不过他,也没想要做口舌之争。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妥协了认输。
“路先生,我知道,我开车撞了您是我不对,我也很感谢您没有为难我,继续上诉。照顾您是我的责任,我也会尽最大的能力照顾好您。可这不代表,您可以不顾我的感受与隐私,就乱动我的东西。我把他放在一个您能看到的地方,是因为我相信您。”
“……”
向来在嘴上所向披靡的陆少爷,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没了说辞。
陈橙从卫生间里出来时,正好看到安宁转身跑掉的背影。
“她……”陈橙转头看向陆深泽“是怎么了?”
陆深泽盯向陈橙,目光很冷,语气也是淬了冰的“陈橙,你是故意的。”
陈橙一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陆先生您说什么?”
“这件衣服,你一早就知道安宁看了会生气是不是?”
“陆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安宁连你借穿一套衣服都会生气。我……”
陈橙还没有解释完,陆深泽留给她的就只剩下了一个背影。
……
小区偏僻处,顾哲这次换了辆黑色宝骏。
“陈橙这个女孩,从资料上看,家庭情况比安宁的要糟很多。父母都是乡下人,还有个弟弟,家庭观念重男轻女。陈橙初中毕业后就没怎么管过她,所以她是半工半读再加上助学金撑过的大学,巧的是她也是晏戏的学生,读的是表演专业。毕业后参加过很多选秀节目,但无疑都被刷下来了。前年进的L&S,一直做得都是幕后的工作,前几个月才被宋俏的经纪人赵姐选了当助理。”
陆深泽陷在椅背里,目光很平静也很冷漠。
“给她找点事情做,最好这一段时间都别出现在我眼前。”
顾哲顿了几秒说:“是。”
陆深泽向来不喜欢搞心机的女孩,尤其是在他面前耍心思的。
“家里怎么样?”
“一切如您所料,李经理过后,二老爷开始在暗地里调查莫董了,他下一步可能要下手的就是莫董。”
“那些都是老爷子手底下的老人了,要真都被那只老狐狸给吃了,这陆家还有我们的份?去,想个办法提醒一下莫叔叔,别让他得逞。”
“是!”
“还有……”男人沉默了几秒,后道:“帮我查一查,安宁去哪儿?”
“是!”
……
晏城第六人民医院,也称晏城精神病院。
彼时天已黑,安宁顿在妈妈的轮椅前,忍不住哭了。
“妈妈,我错了,我之前开车不小心,撞人了。”
安琳怜爱的笑着,摸了摸安宁的脑袋“那小安宁有没有和那个小朋友说对不起呀?调皮撞到其他小朋友,要说对不起的呀。这样,小朋友就不会怪你了。”
妈妈的精神时好时坏,一直都把安宁当作还没长大的小孩,好的时候能和安宁说很多话,不好的时候就会哭着闹着找孩子,即使安宁就在眼前,她也认不出来。
安宁所有的情绪也只有在母亲面前才敢表露出来,在妈妈面前,她是坚强的,却也是脆弱的。因为只有妈妈,才会真正的疼爱她,心疼她。
“妈妈……”安宁眼里含着泪,一把抱住安琳的腰身,头埋在母亲的腰窝里,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得清。
“妈妈,我好想他……”
安琳手轻轻的拍着安宁的背,脸上依然怜爱的笑着,声音柔柔的“安宁乖,没关系。有妈妈在,不要哭。”
安宁闭上眼睛,眼泪便流进了妈妈的病号服里。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门外伫立,没有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