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安摇了摇头:“不是,是另一个小芳。”
顾余安砸吧砸吧嘴,不知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难过的回忆。
她趴在君临深的肩膀上,久久未言。
夜色渐深,微风拂过,安静的郊外小路上,没了顾余安的嘈杂倒显得过分寂静。
君临深顿了顿,道:“如果你上战场,就会知道什么是真实的消失。”
几年征战,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昨日谈笑风生的朋友,转瞬便连陈尸沙场,刀光剑影间,连一个收尸的机会都不给。
“不是的。”
软糯的声音否定了他的话。
君临深拧眉,听背上的人道:“你是说那些死在沙场的人吧,我见过,他们才没消失呢,他们都在这儿!”
顾余安敲了敲君临深的脑袋,“只要你记得,他们就还在,还和你的这份记忆一起存在,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记得他们,不要像我一样,把那么多对我好的人都弄丢了!”
君临深的喉间轻动,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他又向前走了两步,问道:“你把很多人忘了?”
“可能吧。”
顾余安砸吧砸吧嘴巴,傻笑道:“嘿嘿,因为我根本不记得我忘了多少人。”
明明记得自己是二十一世纪的人。
明明有那么多模糊的记忆。
可她的人生,却变成了从这个世界开始。
偶尔走在路上,看到兄弟姐妹打闹,她的脑子里也会闪现出一两个画面。
但那画面一闪而过,捉都捉不住。
她乖巧地趴在君临深的脖颈边,脑袋里乱成了浆糊,依旧捕捉不到任何有关其他世界的回忆。
君临深步步向前走着。
他之前从未在任何人的面前表现出对战友的哀悼,但顾余安说的有道理,他还记得他们,他们永远活在他的回忆里。
可……
顾余安又经历了什么呢?
醉酒的顾余安可怜巴巴地趴在他的后背上。
她偶尔转头,君临深甚至能够感觉到她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脖颈。
那感觉,很奇妙。
他承认,从一开始他就对顾余安的身份抱疑,他试探,他调查,他设局,他看见了顾余安的疑点重重,却又变得没有最初那么怀疑。
他总是告诉顾余安他不喜欢男人。
但……此刻的他突然觉得,他背在背上的人,像个姑娘。
像个……他想要保护的姑娘。
他想着,身后的人又开口,“方方。”
“嗯?”
“咱俩刚才聊得话题太伤感了,黑夜如此寂寞,小路就咱俩人,我给你唱首歌吧。”
想到刚才顾余安的歌喉,君临深难得地勾了勾唇角,“好。”
顾余安清了清嗓子,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吼了起来。
“大河向东流哇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
君临深:“……”
他为什么会觉得顾余安是女人?
一曲作罢,顾余安意犹未尽地问君临深,“方方,我唱的怎么样?”
君临深没说话。
顾余安不悦地用力搂住他的脖子,“问你话呢!”
君临深蹙眉,骤然停住了脚步。
顾余安搂着他脖子的胳膊一松,也四处张望了一圈,最后选择老老实实地靠在君临深的背上昏昏欲睡。
风再一次拂过寂静的街道。
君临深抬起头,蹬蹬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的面前。
玄染松开缰绳跳下马车,带着十名暗卫跪在君临深面前,“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责罚。”
君临深又恢复了平日冷漠的模样,“小世子回去了?”
“是,请王爷上马车。”
君临深向前走了一步,背上的人迷迷糊糊开口:“方方,我要喝水。”
玄染和暗卫都听到了这句话。
他们先是一顿,后将头垂得更低。
君临深没有答话,带着顾余安坐上马车。
马车的帘子放下,暗卫们才敢各回岗位。
君临深将顾余安放在座位上,拿出水壶喂她喝下。
因着醉酒口渴,顾余安贪婪地喝着水壶的水,像个孩子。
君临深借着马车内忽明忽暗的光亮看着她,“顾圆。”
“嗯?”
顾余安拿下水壶,声音越发迷糊。
“你为什么会来到本王身边?”
“嘿嘿。”
闻言,顾余安又傻笑了两声。
她抬起手,戳了戳君临深的脸,“因为我是上天派来拯救你的仙人啊!”
君临深敏感地向后退了些,谁知顾余安的身体不稳,稍稍倾斜,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眸合上,似是睡了。
这样的动作让君临深浑身僵硬。
他侧过头,就能看见顾余安倚在他肩膀的样子。
随意的应和后是沉缓的呼吸。
看来,她是真的睡熟了。
马车还在摇晃,君临深移开目光,眸间轻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速度快,很快就到了王府。
君临深先下马车,玄染带了两个暗卫上去扶顾余安。
他们刚进去,马车内就传来顾余安醉酒的声音,“我要小方方抱我下去!”
马车的帘子挑起,君临深可以一目了然地看清楚马车内的景象。
玄染和暗卫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没有动弹。
状若熟睡的顾余安将头偏向一边,似是说梦话一般开口道:“小方方,你要是抱我,我就回答你的问题,嘿嘿。”
君临深一时失神。
“该死!”
回过神时,他在心中暗自咒骂。
这一晚看了太多傻笑,居然还有点……可爱?
他将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统统从脑海中移除。
因着君临深一直没有说话,玄染和暗卫们正准备进行第二波尝试。
看着他们靠近顾余安,君临深道:“你们退下。”
话音落,玄染和暗卫们光速消失。
他们都又瞎又聋,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君临深两步走到顾余安面前,皱着眉将她抱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抱“男人”。
他将顾余安抱回房间。
进了房间,君临深开口问道:“你要回答的是哪一件事?”
顾余安向着他的怀里蹭了蹭,答道:“关于公主长子沈修昀的事。”
君临深眉头一皱,他松手,将顾余安丢在了床上。
顾余安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
君临深严重怀疑她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
君临深拧眉看着她,顾余安在床上蹭了蹭,没骨头地半坐起来,迷蒙瞥了君临深一眼,对着他摆摆手道:“你过来,我教你怎么控制小孩子的心性。”
君临深眼眸轻动,思索半晌,靠近了些。
顾余安又摆摆手,“再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