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屋顾名思义夕阳西下时才最光亮的屋子,以前本来是下人们居住的杂院,但后面由容晓母女居住,下人们则迁移到离主屋更近的地方,因此,夕屋是整个丞相府最偏远的一隅。
一路上,容钰通过梅儿的描述,对容晓母女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
容晓是容丞相最小的女儿,但由于出生后没多久生了场大病成了哑巴,智力也受到了影响,而恰逢那年容相差点被皇帝贬谪,所以作为父亲的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女儿,对母女俩从来都是不闻不问,要不是苏姨娘说好话,估计她们母女早就被赶回乡下了。
容钰听得皱眉头,再怎么说,容晓也是亲生骨肉,容相真做得出来。
说起来,容相并不是名合格的父亲,对所有子女都保持着威严、不易亲近的距离,反倒是苏姨娘,比他更称职。
来到夕屋,大门果然是开着的,容晓就是这样跑出来的。
容钰喊了句“有人吗?”
却没人回应。
她径直推开了门,大步走进了荒草丛生的院子,卧室的门是虚掩着的,她敲了敲,没有动静。
“你娘在里面吗?”容钰低头询问容晓。
容晓点了点头,瘦弱的小脸上一双眼珠显得又大又黑,但眼神涣散,有些呆呆笨笨的感觉。
容钰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动静,她干脆一把将门给推开了。
“啊!!”房门一开,就看见屋子中间吊着的女尸,梅儿吓得大叫起来!
容钰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但见惯了尸体的她条件反射是捂住容晓的眼睛,毕竟孩子亲眼看见母亲的死亡景象太过残忍。
“老爷,夫人,你们看,魏姨娘上吊自尽了!”容钰三人还沉浸在震惊中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爹,姨娘。”容钰回头看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原来有下人先发现了魏姨娘的死亡,所以跑去叫来了容相等人。
见到尸体,容相面色凝重,苏姨娘等女眷则吓得不敢直视。
“回禀老爷,奴婢来给魏姨娘送这两日的食物,却不料开门就看见她上吊自尽了!”最先发现尸体的丫鬟跪在容相面前,详细述说了事情经过。
魏姨娘的尸首被放了下来,有人检查了一下,就对容相说道:“老爷,魏姨娘确实是死于上吊自尽。”
“这魏姨娘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在府中搞出如此晦气之事。”说话的是容府大少爷,容钰的大哥,容玦,他长得很胖,一说话激动得身上的肉都跟着颤了颤。
容相瞪了容玦一眼,虽说他对魏姨娘没有感情,但当着下人的面,容玦这话说得太不合时宜。
苏姨娘掩面哭了起来:“可怜的魏妹妹,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怪妾身没有照顾好她。”
“娘,你不要自责了。”她的儿子,容谦安慰母亲道,“魏姨娘之事众人皆不愿看到,当务之急是及时处理好姨娘的身后事。”
与他母亲一样,容谦说话也是温声细语,他面露伤痛,似乎对魏姨娘的逝世赶到很惋惜。
“好端端的魏姨娘怎么会突然自尽呢?”二嫂捂着鼻子,一副嫌弃的表情。
三嫂插话道:“这些事情我们这些不当家的怎么会知道。”
这话明显是针对苏姨娘的,毕竟整个容府是苏姨娘在当家,管好各房也是她的职责。
“二嫂、三嫂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时一名女子替苏姨娘站了出来,“含沙射影也要有证据才行,容府上下谁人不知,这魏姨娘性格孤僻,行事怪异,突然自尽怎可怪在她人头上。”
“王婉珍,你是什么身份,这有你说话的地儿吗?”被人怼,二嫂三嫂当然不乐意了,立即反击道,“四房还敢与大房叫嚣了,真是没有规矩!”
这女子是四房姚姨娘的儿媳,但四房与苏姨娘的二房素来交好,所以王婉珍才会打抱不平。
大嫂也加入了战局,指桑骂槐道,“小妾生的自然是不懂规矩,二弟妹、三弟妹你们要大气一点。”
她这一句话把所有姨娘所生的子女都骂了,四房小姐容娥出言讽刺道:“大房果然是大气又明理,只是不知道二哥现在在哪里做什么呢?府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该不会还在寻欢作乐吧。”
老二容晟是整个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最爱勾栏青楼寻欢作乐,在仕途上又毫不上进,至今都只承蒙父荫混了个虚职,一提到老二,容相果然就不高兴了。
“都住嘴!”看着这群只顾斗嘴的子女,容相气得胡子都在颤抖,“真是家无宁日、家门不幸!”
“老爷,你身体不好,不能生气。”苏姨娘赶紧安抚道,“都怪妾身平日里做得不好,没管教好他们,你有什么怒火朝妾身发便是,不要气坏了自己。”
容钰将这场闹剧看在眼里,从魏姨娘的死亡一事,就看出容府根本没有表现出的和谐,各房之间互相不服气,想来平日里的勾心斗角自然少不了。
她不关心什么大房、二房、四房,她只知道,“你们说了那么多,有人想到这时候最难过的人是谁吗?”
众人纷纷不解地看向她。
容钰平静地将缩在墙角早就哭成了个泪人的容晓拉进怀里,忍住想要发火的情绪,指出,“因为她是个哑巴,所以你们听不到她的哭声,正如平日里你们所做的那样,总是漠视她们母女的存在。要说责任,在场的诸位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她犀利的指控令容府众人脸色一阵难堪,的确,魏姨娘生前没有得到在场任何人的善待,她的死亡,也是多种因素的结果,没有谁是干净的。
“还有。”容钰看着最先发现尸体的丫鬟说道,“我来时房门是合上的,一个正常人突然看见一具尸体,竟然不是吓得落荒而逃,而是先镇定的关上房门?心理素质可真够强大的。”
在众人吵闹不休的时候,容钰就已经发现了这个明显的漏洞,如今提出来,就是看对方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