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冤枉啊!”那丫鬟噗通跪地,喊冤道,“奴婢看见魏姨娘的尸体,当时魂都吓没了,哪还记得关没关门,请老爷明察!”

“你关没关门记不到?”二嫂冷哼道,“谁信呐。我记得你好像以前服侍过姚姨娘吧。”

“你什么意思!”容娥和王婉珍果然怒了,“二嫂是在说我们四房谋害魏姨娘吗?”

“行了,别吵了。”容钰提高音量,打断她们间无谓的争执,“魏姨娘到底怎么死的,我来验。”

“你?验尸?你是仵作吗?真是好笑,大房的人又要出风头了。”

容钰懒理嘲讽,直接走到魏姨娘的尸体边,一边验一边说道:“从尸斑和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超过二十个时辰,也就是大概在昨日凌晨的子时左右。”

她查看了尸体的喉部、口鼻部,得出了最终的结论:“死于机械性窒息,确实是上吊自尽的。”

然而当她站起身来,向大家宣布结论时,却看到众人的眼中没有惊讶,只有厌恶。

“她竟然用手去摸尸体,好恶心呐。”

“堂堂容府大小姐竟然像个仵作一样,真是丢父亲的脸。”

“可不是,还说的头头是道,我看她莫不是疯了。”

“信不信我把你们舌头都拔了!”为了维护容钰,容玦跟庶弟庶妹们吵了起来,几个亲嫂嫂自然也加入战局。

一时间,一大家子人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有动手的迹象,容相自然气得够呛,怒吼道:“都给我闭嘴!全都滚!”

一家之主发怒,自然没人敢再留下,临走时,容娥小声地埋怨了句:“她一回来,府中就死人,真是不吉利。”

容钰一听,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她本想发火,但心想跟蠢货没什么好争辩的,也就忍了。

倒是苏姨娘安慰容钰道:“钰儿,娥儿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没事。”容钰摇了摇头,“还是尽快处理魏姨娘的身后事吧。”

她看向容相说道:“爹,容晓暂时就由我照顾吧。”

容相显然不在乎由谁照顾容晓,不知是不是容娥说的话,他看向容钰的眼神里也多了丝不耐烦。

将容晓接到自己房里,让梅儿打来了热水,给孩子脱衣服时,不出所料,容钰看到了孩子身上大小不一的新旧伤疤。

她很愤怒,对孩子能下狠手的人都是畜生!

因为猜到容晓很可能一直遭受虐待,童年有过相似经历的容钰才会将她带到身边,她小心翼翼地碰触一个新鲜的疤痕,问道:“容晓,你娘经常打你吗?”

容晓楞楞地点了点头。

“魏姨娘怎么是这样狠心的女人,连亲生女儿都要虐待。”梅儿愤愤不平道,“死了也是活该。”

容钰又问容晓:“其他人也经常欺负你?”

容晓看着她,似乎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容钰换了种问法:“平时给你们送饭的人会骂你吗?”

容晓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这孩子常年经受着母亲的虐待和下人的打骂,所以才会营养不良。

这也能解释为何母亲死亡了两日,容晓都不知情,只是跑出来觅食,一是她年纪小不懂死亡,二是平日里就对母亲深感恐惧从来不敢踏足母亲的房间吧。

“小姐,那些下人也太可恶了,竟然欺负到主子头上了,小姐要不你去给苏姨娘说说,惩治下那些下人。”梅儿打抱不平道。

容钰冷冷提醒道:“这孩子在府中生活了九年,如果有心早就发现了,需要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去提醒当家主母吗?”

梅儿愣住了,“小姐,你是对苏姨娘不满吗?”

容钰摇了摇头,将自己失控的情绪平复了下,她将容晓抱入浴桶,亲自给孩子洗澡。

对于容钰的反常,梅儿更加不解了:“小姐,你怎么了?感觉你很不开心啊。”

容钰又摇了摇头,她当然不可能给梅儿讲她真实的童年。

说起来,明明已经过了十几年,明明自己早就脱离了苦难,但果然童年的伤痛要用一生去治愈啊。

“苏姨娘很好,刚才那些话是我乱说的,梅儿你不要说出去。”容钰补充道,“这个府中没人真正关心魏姨娘这样的小角色的死亡,她怎么死的,为何死的,房门关没关,这些都不会有人在意。”

她像说给容晓听,也像说给自己听,“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一定要强大,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出身,唯一不被人伤害的办法就是变得足够强大。”

自身不够强大,身为丞相之女也能被虐待,不够强大,贵为王妃也会被弄死,这个世界和她原来的世界一样——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古时的女子本来是要晨昏定省的,在家对父母,出嫁对公婆。

可是容钰母亲早逝,父亲公务繁忙,所以她在娘家一直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也都是几个嫂嫂轮流送早膳到她房里。

可一大早,二嫂来送早饭时,却发觉容钰天一亮就出府了,说是要拜访老朋友。

——“为何不行?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的医术不算差吧。”对于馆长的一口回绝,容钰略有些激动。

这是她今日跑的第四家医馆了,可无一例外,她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复。

“姑娘,不是老夫不答应,是世俗不答应啊。”馆长锊着长长的白胡子,坚定地摇头,“刚才你治好了我们医馆不能治疗的病人,为本馆挽回声誉,老夫心存感激,可是你的要求惊世骇俗,恕老夫帮不了你。”

“惊世骇俗?男人是人,女人就不是人吗?”容钰皱眉道,“男人生病可以来医馆看病,可女人来医馆有诸多不便,有钱人家的夫人尚可将郎中请回家中,可普通人家的女性难道就该默默忍受病痛吗?医者仁心,馆长你不能被世俗狭隘的眼光所局限,忘记了自己从医的初衷啊。只要我们成立了第一家女子医馆,肯定是门庭若市、财源广进的,倒时,你想扩充你现在的医馆也有资金啊。”

老馆长被她说得有些心动了,可还有顾虑:“可专给女人看病,有许多郎中并不愿意啊。”

“我们大可培养女郎中,给女性看病,女郎中更合适!”

孰料这句话却惹得老馆长直摇头,“女人怎可称为郎中,女人就该安心呆在家中相夫教子,姑娘,你越说越离谱了,请你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