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夭怔了怔,“爸,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新人旧人,我怎么听不明白。”

黎建秋瞧着她委屈的模样心里一酸,再环视一遍屋子发现并没有第三人的身影。

那小子走了。

那这一桌饭菜,原来是给自己弄的。

当中还有一盆火锅鱼……

那不是自己摔门出走之前说过要做给女儿吃的嘛。

现在倒成了女儿做给自己吃了。

“我……唉。”黎建秋叹口气,试着转移话题,“他走了?”

黎夭点点头,视线顺着他的手看到了那叠资料。

记得黎建秋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这是哪里来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黎建秋赶紧趁机说,“走了正好,我正想跟你说一件事,这个墨景琰,不是个好东西,你赶紧跟他划清界限。”

墨景琰不是好东西?划清界限?

黎夭捕捉到黎建秋言语里面的关键词,再接过那叠资料一看,呵,全是骂墨景琰的新闻,什么虐杀亲族,什么残暴不仁,腥风血雨,家族之耻……

原来黎建秋是看了这些心情不爽。

“老爸,你怎么能相信这些花边新闻,这些都不是真的。”虽然她也听过这些传闻,但绝对不可能顺着黎建秋的话说。黎夭赶紧解释,“你就是长年在实验室里面待久了,根本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化成什么样了。”

“你知道不是真的,难不成这新闻是你写的,你主编?”黎建秋听见黎夭这帮外人说话的语气就来气,“我虽然长年在实验室里待着,但我也看新闻联播,了解时事!我还知道什么叫作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墨景琰要是没有作风问题,媒体会纠缠着他不放?”

“爸,你怎么不讲理?难道你不知道,媒体最爱的就是胡编乱造加油添醋了?”黎夭十分受挫。

“我不讲理,我怎么就不讲理了,难不成我说的不对?苍蝇叮着蛋,是蛋的错?你是这个意思?”黎建秋搬出自己老学究那套理论辩论体系来。

黎夭哑然无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将墨景琰身上那暴戾的传闻给糊弄过去。

“反正我跟你说不清楚,但是给你这些东西人,肯定也是居心不良。”黎夭叹口气,不想再跟他争执苍蝇和蛋的问题,转而关注到另外一个重要的点上。

“你说的对,我知道纪柏岩居心不良,但是他说的没错,墨景琰的确也不算是良配,我不允许你俩交往,马上断掉这段关系!实验室的资金,我自己来想办法,你把墨家的合约撤掉!”黎建秋摆出家长的威严来,却在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纪柏岩?”听到从黎建秋意外蹦出的名字,黎夭的语气瞬间抬高了八度,一声冷笑,“呵,原来你又跟纪柏岩见面了,还想瞒着我?”

黎建秋顿时矮了一截气焰,“我、我也没、没打算瞒你,不过、过,这些东西的确是他给我的。”

黎夭看黎建秋,满眼都是失望,“爸爸,你将纪柏岩丢出去的时候,我原本以为你变了,你的生活里终于不再全是实验,而是有了我的位置。”

“但是我错了!”黎夭的心口在绞痛,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你竟然再次听信纪柏岩的话,任由他摆布来伤害我!

你说墨景琰嗜血残暴,虐杀亲族,那你有没有真的见过他残忍施暴,虐杀他的亲族?

我告诉你,会咬人的狗,从来都不会叫出声。就算他墨景琰是个嗜血残暴虐杀亲族的人,那他也残暴的光明正大,哪里像纪柏岩这个看似温润实则心如蛇蝎的人!

你知不知道人面兽心的人,连自己蹒跚学步的儿子都可以杀掉而不眨眼!你知不知道,有些人上一秒同人耳鬓温情,下一秒便如若地狱恶魔要她万劫不复!

不,你不知道,你只知道,听了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拿着不知否属实的‘真相’,顺了那别有用心之人的意,来逼我向火坑妥协!

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想起了前世种种,是否随着她重生而消失在历史线中的黎粟,黎夭的情绪瞬间崩溃,眼泪决堤一般滚滚冲刷下来,转身冲进自己的房间,将自己反锁在里面。

剩下黎建秋一个人呆在当场。

女儿,刚才那是恨吗?

是吧?

那恨,为什么那么强烈?为什么她会说出‘人面兽心的人,连自己蹒跚学步的儿子都能杀掉’‘上一秒耳鬓厮磨下一秒便犹如地狱恶魔’这样的话?

女儿,在他忙碌于实验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又疏忽了什么?

黎建秋望着黎夭那关紧的房门,心口逐渐的发麻,立在原地像个无措的孩子,不知道该拿记忆中玲珑天真此刻却满目仇恨的女儿该怎么办。

缓缓来到黎夭的房门口,伸手想要开门,却在听到那一阵阵嘤嘤啜泣之声停止了动作。

踌躇良久,他缓缓放下抬起的手,满目伤痕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女儿,大抵这个时候,不想见到他吧?她说,他让她失望了……

黎建秋刚回了房间,黎夭的房间里便传来一阵子皮箱拖动的声音,黎建秋整个人都紧绷了,探着脑袋朝着客厅外面望去,不消一会儿,黎夭拖着她的行李箱,脸上挂着泪珠子走了出来。

他本能的站起,紧张的喊道,“夭夭……”

“我出去住一段时间,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反正以前都是我自己解决的。你能做的,就是不要再随便听了别人的话,就来找我的麻烦。还有,管好你的实验成果,别叫蝇营狗苟之辈窃取了。”

黎夭打断了黎建秋的话,语调生硬而冰冷的丢下一句话,拖着箱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门。

黎建秋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想去追黎夭,但是又被她的言语灼伤,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追过去会再次刺激到她。

许久许久,男人好像瞬间苍老了许多,颤颤巍巍的拿起了手机,给愤怒离家的女儿发了条信息,夭夭,爸爸错了,爸爸让你失望了。对不起。你找好住处,可不可以,跟爸爸说一声?

黎夭没有回复。

因为前世的无力感,导致了再度重生之后的黎夭,做任何事情都干净果断。匆匆离开黎家,不过在酒店睡了一夜,第二日便找好了新的住处。

因为急租,房东房价要的很高,黎夭并没有还价的兴趣,直接转账付款签合约。倒是付完钱后,房东有些不好意思宰了这么爽快又美丽的女租客,客气的说,“黎小姐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微信找我就行,房间有点乱,要不要我帮你打扫一下?”

黎夭一应拒绝,此番和爸爸吵完一架,她忽然感觉心力交瘁,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的睡上一觉,记得重生之后,她还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送别房东,她连更换房东家旧被褥的力气都没有,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仿佛有个奶团子朝自己跑来,妈妈妈妈的叫着。

黎夭拨开层层迷雾,朝着那小东西走过去,却惊讶地看到熟悉的肉嘟嘟的笑脸,肉肉的小腿小胳膊,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

“粟粟!妈妈每天都很想很想你,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她伸手便要抱黎粟,可是双臂却硬生生的扑了空。

一阵凉风扫过,黎夭在惊慌失措中惊醒,才发现刚刚的小人儿只是一个梦。

但是枕边却早已经湿了一大片,并且胸口的位置,好疼好疼,疼到快要窒息的错觉。

黎粟,是那个悲惨绝望的前世里她心中唯一的温暖。

无论前世的路走的有多么的错误,但唯一不后悔的却是,生下了黎粟,并且陪着他走过一段温柔的时光。

既然一切都已经重来,那么黎粟会不会永远都不在了。

黎夭想到这里,泪水再也抑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