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腰,蹲下身,小声警告,“你信不信,景儿若真有个万一,你连这个小妾的位置,都保不住!”
柳姨娘的神情骤然大变。
她呼吸急促,脸色苍白,身子剧烈颤抖,“你……骗我。”
“景儿中毒的事最好不是你做的,否则……谁也保不了你。”
楼挽秋话落,起身,进屋。
白芍忙追进去。
方太医抢着拎药箱,“白芍姑娘,药箱这么重,老夫来提……”
曹嬷嬷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柳姨娘,摇了摇头。
真叫了个小丫鬟去请玉南城。
小孩子的身体真的是到伤到底了。
楼挽秋取下听诊器,气的闭上眼狠狠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压下满肚子的脏话。
见她脸色不好,方太医踟蹰上前,“王妃,小少爷……是不是你也救不了了?”
楼挽秋摇头,“还在可控制范围内,不过……”
她轻轻碰了碰孩子发黑的脸,想到他午后,还奶声奶气的叫她母妃,抓着她的尾指让她明日早点来看他。
此刻,却无声无息的躺在这儿。
心口那股锐痛就怎么都压不下去!
可恶!
到底是谁,连个三四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她眼神发狠,眸底满是怒火,一拳砸在一旁的药箱上。
方太医惊的忙去扶药箱。
这里面的手术用具,有些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可不能砸坏了。
曹嬷嬷走进来,见三人都围在床头,红着眼走上前。
“王妃,我来抱住小少爷。”
楼挽秋摇头,“他的身体太虚弱,不能用上次的法子了。”
“那小少爷还有救吗?”曹嬷嬷心一慌,急声道。
楼挽秋苦笑,“我尽力而为。不过,他即便能撑过这次洗胃去毒,身体也会较旁人虚弱很多,以后……怕是习不了武,也做不了剧烈运动。”
曹嬷嬷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我们王爷,是几个皇子里,武功最好的,一直跟老奴念叨,等小少爷过了四岁生辰,就教他习武的……”
楼挽秋喉间哽咽,眼中也起了水雾。
她深吸一口气,“白芍,你扶曹嬷嬷出去,方太医留下。”
方太医搓搓手,“王妃,我做什么?”
“你看着。”
楼挽秋朝他浅浅一笑,从药箱里拿出一管无痛针,将孩子侧卧,寻好位置,推入注射。
“这是无痛针,类似麻沸散,可以让病患失去疼痛感。”
方太医点头,表示了解。
楼挽秋拿出洗胃管,解释了从口腔插入胃部,灌入生理盐水的多少,与虹吸作用达到的效果。
一系列操作下来,孩子半点反应都没有。
楼挽秋心稍安。
反复冲洗二十几次,直到虹吸出来的胃液体干净了,楼挽秋才收手。
方太医上前号脉,确定孩子体内的毒真的没有了,满脸震惊。
旋即,狂喜大叫,形状疯癫,“有救了,有救了!哈哈哈……”
楼挽秋摇摇头,叫曹嬷嬷与白芍进来。
“王妃,小少爷他……”
“毒清理了,但毒性太强,他又接连两次中毒,能不能闯过这关,还要看他的求生意识。”楼挽秋叹气。
曹嬷嬷捂脸痛哭,“怎么会这样?我天天守着他,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我的小少爷啊……你要心疼死老奴了……”
“景儿!我的景儿……”
柳姨娘跌跌撞撞扑进来,扑在床头,哭的梨花带雨。
一头珠翠轻摇,发丝丝毫不乱,就连被白芍打过一巴掌的脸,都覆盖了一层薄粉,让她整张脸蛋,看起来依旧精致完美。
楼挽秋心头陡然生出几分不耐。
她正要开口,玉南城突然走进来。
“王妃。”
楼挽秋颔首。
柳姨娘的哭声一顿,扬起头,捏着帕子点了点眼角的泪水,一双眸子盈盈水光,楚楚动人,“玉先生,王爷呢?景儿他……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他……”
“确实是柳姨娘的错。”
玉南城出言打断她,“我奉王爷之命,请柳姨娘前去问话,柳姨娘请。”
柳姨娘脸色微变,“我、我要留下来照顾景儿,他一个人会、会害怕……”
“这里有王妃,有曹嬷嬷和方太医,姨娘留下并无用处。”玉南城淡声,堵住她的后路。
柳姨娘还想挣扎,玉南城已朝身后招手,立时走进两个粗壮的婆子。
“请柳姨娘走一趟。”
两个婆子应声上前,柳姨娘摇头往后退,下半身被床拦住,她惊呼一声往后倒,眼看要坐到景儿身上。
楼挽秋脸色一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人甩到地上。
柳姨娘惨叫,一头珠翠不少摔到地上,她的手正按在一根白玉簪子碎渣上。
两个婆子一人一只胳膊,上去将人架走了。
管嬷嬷哭叫着追了出去。
玉南城朝楼挽秋行礼,“王妃,王爷莽撞,还请王妃见谅。”
“不见谅!”楼挽秋冷怼,“他几次险些害死我,我凭什么原谅他?!蠢笨、自大、愚不可及的猪!”
玉南城,“……”
这语气也确实很镇远侯。
场面一时有些冷。
曹嬷嬷打破沉寂,红着眼跪在楼挽秋脚边。
“王妃,老奴有一事相求……”
楼挽秋往旁边挪开一步,“有什么事起来说,我能帮的会尽力,帮不了的……”
“王妃能帮!一定能帮!只要王妃愿意。”
不待她说完,曹嬷嬷就不迭道。
楼挽秋蹙眉,“你说。”
曹嬷嬷抬头,扭头看了眼床上的孩子,又看楼挽秋。
“小少爷是王爷第一个孩子,柳姨娘养不了他,老奴想……老奴想求王妃恩典,让这孩子挪去清秋院……”
楼挽秋拧眉。
白芍气的跳脚,“老虔婆,你休想!我家小姐的孩子以后是要继承宁王府的,你想让这小孩儿抢我家小少爷的王爷之位,你休想!”
曹嬷嬷忙摇头,“不、不!白芍姑娘误会了!小少爷还是柳姨娘的孩子,不记在王妃名下,只是养在王妃身边一段时间,等他身子好一些,就搬出去,这孩子……活下来太不容易了……”
白芍的嘴动了动,嘟了嘟,到底没再说什么。
楼挽秋叹了一口气,看着床上还在生死挣扎的孩子,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涌了上来,绵绵密密的,针刺一般的疼。
她张了张嘴,在曹嬷嬷希冀的目光中,点了头。
玉南城微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