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处,整个府衙瞬间沉寂。
王安佑更是张大嘴巴,满脸骇然的盯着眼前神色淡淡的梁景禹。
纪远这声问安,完全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原本是想把这件事栽赃到梁景禹身上,反正这据北城内是他的地盘儿,只要他稍微动动脑子,想个办法让燕王把这黑锅坐实,也不是件难事儿。
到时候,只要他把这事写个折子上报朝廷,便是当今圣上不说,二皇子也会有无数种办法弹劾那位本就失了势的废太子。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站在他面前,自称殿下的年轻人居然真的是这几年恶名昭著的废太子梁景禹。
二皇子的情报不是说梁景禹最爱排场么?
三皇子的情报不是说废太子性喜张扬么?
难道这些消息都是假的?
一番出其不意的惊变下,王安佑竟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不是他先入为主的认为,眼前这人是个假货,那他决计不会将刚刚那般姿态展现在梁景禹面前。
之前那短短几句,可以说完全将他的短处暴露了出来——
识人不明、为政不清、滥用职权等等。
现在这情况,别说给上面递折子,只怕他连头上的这顶乌纱帽都保不住……
同样满脸诧异的还有一旁的李云峥。
他本人虽然只是一介布衣,并无半点官职,但蒙三皇子看重,自然有他获取消息的办法。
刚刚他之所以没有劝王安佑当心,大半原因便是因为他也觉得眼前这人压根就不可能是帝都那位臭名昭著的燕王梁景禹,况且,三皇子七天前可是给他来过密信,信上说了,燕王这次离京,身边带了五十甲士。
昨天仆从跟他禀报的时候,说的很清楚,杀人者只有两人,一个自称是燕王,另一个则自称是燕王仆从。
一听说凶手自称燕王,李云峥心思顿时活泛了许多。
在他看来,一个下人被杀,其实并不用怎么在乎,因为那多半是那些个刁民的犯上作乱的手笔,只要纠集爪牙逼问即可。
可要是能把这事情嫁祸到燕王身上,从而帮到朝堂上的三皇子跟二皇子,那到时候,他肯定能得到不少好处——
这也是他今天一大早就来拜会王安佑的主要原因。
只是他没料到,杀他家下人的凶手居然真的是燕王。
而最要命的是,他还把自己最不该暴露的一面,展现在梁景禹跟前。
要知道,在大梁,官商勾结,乃是重罪。
若是眼前这位燕王殿下,以此罪论处,只怕在雄踞据北城百多年的李家,顷刻间就得遭受重创,甚至灰飞烟灭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般想着,李云峥脸色渐渐苍白。
就在场间众人面面相觑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梁景禹终于抬头看向还跪在一旁的纪远,淡淡开口:
“起来吧。”
“是。”
纪远叩首谢过,缓缓起身,很是自觉的躬身退到冯清身后。
梁景禹注意到他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心底有记忆浮出。
纪远,跟昨天他进城时见过的林永刚一样,都曾是他府内的护卫头头,因为他这个作主子的犯下大错,这才被贬谪到据北城内做了名参将,听王安佑刚才的称呼,多半是这几年在据北城混的不错,他才能从参将,一路爬升到据北城巡防营主将的位置……
他正想着,就听到一旁冯清的询问声。
“纪将军,当年你跟老林和其他几个贴身护卫不是被分开贬谪的吗,昨天我才在城门口见过老林……怎么你也在这儿?”
“娘娘的意思。”
虽然纪远刻意压低了声线,话音很小,但有系统傍身的梁景禹还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句极关键的信息。
娘娘?
哪个娘娘?
自然就只能是那个生他养他、却来不及看他长成,便在前年因病撒手人寰的大梁皇后。
看着身后躬身而立的两人。
梁景禹甚至有理由怀疑,他被贬谪到据北城,很有可能就是皇后娘娘给他选择的一条保命之路。
就在他低头沉思其中关联时,纪远再次跪倒,沉声道:
“卑职纪远,奏请殿下严查据北城知府,王安佑贪赃枉法、失职渎职一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