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男揉了揉双眼,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是定眼一看,那消瘦惹人心疼的背影不正是比自己大三岁叔叔家的女儿柳婷?
“婷姐?”
那站在楼道有些彷徨不安的女孩,听到身后那熟悉亲切的称呼立马转过了身。
“小男……”那女子轻声喊道。
女人一张白净的脸蛋,一头黑发有些凌乱,全身身下穿着朴素却干净的旧衣裳。双手提着塑料袋,里面都装满了蔬菜和粗粮。她的神情有些疲惫,但当她看到眼前的男人却眉开眼笑,美得让人心疼。
“婷姐,你要来怎么不通知我下,我来接你啊,你一个人来城里找我,万一碰到了什么麻烦怎么办。”马男说完连忙上前把她手上的两袋提了过来。
“我就是想你了,看看你最近过的好不好。”柳婷轻笑道。一双小手忍不住伸向她眼前的大男孩,捧起马男的脸,眼眸中满是疼爱。
一晃十多年的过去了,小时候的小屁孩如今长大成人了。
柳婷不免黯然感伤道:“你长大了,帅小伙一个,我可就老了哦。”
马男闻言心中满是苦涩,他从三岁的时候,父母做生意破产,亏得血本无归,导致两人背上巨债,借了不少朋友和村民的钱,甚至高利贷,最后无力偿还走投无路喝农药死了。从此之后马男就成了孤儿,村里人冷眼相待,亲戚也不敢收养他,一方面是没那么好心,另一方面怕追债人上门要钱殃及到自家。
无奈之下,马男五岁那年被送到了福利院,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在福利院也遭受其他伙伴的欺负。在马男绝望之时,柳婷一家救了他。
生前马男的父亲和柳婷的父亲柳大树两人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两人虽无血缘关系,但胜过亲兄弟。
而柳婷正是柳大树女儿。
马男那年遭遇柳大树都看在眼里,心痛兄弟走的早,不忍心看着马男遭罪,不顾亲朋好友的反对把马男从福利院接回来自己抚养。
如果柳大树日子过的去那自然没什么毛病,重点柳大树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为人老实踏实,家里除了几亩农田,一贫如洗。
可想而知,在这种家境要收养别人的孩子,那是多么艰难的事,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去承担这这一切。
马男被柳大树一家收养,日子虽然过的苦过的穷,但柳大树一点也没亏待过马男,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柳婷有的他都有,柳婷没有的他也有。
该到上学年纪,家里经济情况只能供一个名额去上学,柳大树让马男去,而柳婷虽然也想去,最后她却毫无怨言把这宝贵的机会让给了马男,说:“小男是男子汉,更需要这样机会,以后有出息了,别忘了婷姐就行。”
马男每次想到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样日子虽然煎熬,但终有一天会熬出头,可是命运总是那么爱开玩笑。
在马男刚成年,催债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他们逼着柳大树还钱,理由就是因为柳家收养了马男,所谓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柳大树怕那些人伤害到马男,最后也只能妥协认下这笔巨债。
一家人每天起早摸黑,每年每季庄家丰收后就用粮食换成钱,用这些辛苦钱一点点去填补那天文数字的债务,最后却还连个零头都没有抹去,完全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最后柳大树的老婆受不了了,和柳大树离婚跑了。
柳婷成了单亲家庭,柳大树也遭受情感打击,日益憔悴,最后选择出远门打工还债,听村里人说是去矿山下地洞,干着有生命危险性的工作。
马男和柳婷都劝说过柳大树不要去,但柳大树只说了一句话:“危险是危险,但工资高,这样才能还完债务,等还清了,我就不干了。放心吧,两个傻孩子。”
其实柳大树知道,现在水深火热的生活,和死了没什么两样。为了两个孩子的将来,他别无选择。
柳大树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但马男知道他每天都在拼命的工作,每个月都在努力的替他还债,因为催债的人自那之后从未出现在他眼前。
而婷姐和马男留在了村里,她每天下地干活,洗衣做饭照顾着马男。
马男有问过柳婷,恨不恨自己,这个家支离破碎都是因为他一个外人才导致的。
柳婷回了一句:“不恨,因为我早已经把你当成我家人。”
那刻马男鼻子酸了。
马男深知亏欠柳家太多太多,除了愧疚剩下就是无奈。
以致三年前马男决定孤身前往城市里打拼,运气好或许能出人头地,赚大钱然后还清债务,让柳大树从矿场回家,不必每天干着脑袋系裤腰上的工作。让婷姐过上好日子,找个疼她男人过日子,不必在为他担心受怕,辛苦劳累一辈子。
“婷姐,别站在这了,走,我们上楼,进屋说。”
柳婷站在身后却有些犹豫,低着头说:“我这个样子,让别人看见会丢你脸。”显然她很在意此时自己穿着打扮。
马男闻言楞了一下,随后便拉起她的手上楼:“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可是我婷姐,再说,婷姐哪点差了,长的美貌天仙,城里小姑娘可比上你。”
柳婷莞尔一笑说:“就你贫嘴,逗我开心,我哪有城市里小姑娘长得好看。”
马男道:“我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婷姐在我心里就是最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城里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和你比。”
柳婷脸蛋通红,红到了耳根。
马男见此挠了挠头,他说的都是心里话。
城里漂亮的小姐姐是很多,让马男眼馋也不少,但是她们和柳婷比起来,那感觉是不一样的。柳婷的美属于天然的美,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能给人一种舒适感,亲近感。
柳婷长相一点也不输给那些女明星,只是她平时生活在乡下,每天干着农活,没时间护理皮肤,又因为经济缘故,很少打扮,或者舍不得花钱给自己买一件好看的衣服,所以现在看上去就显得有些寒酸。
不过马男确信,只要给柳婷买几件衣服换上,绝对是大美人。
马男可是知道婷姐在乡下方圆几十里村寨内出了名的村花,每年上门提亲的男人不知有多少,站在男人角度上看,马男也眼馋,只是他知道再眼馋也不能乱想,非得被婷姐拨了皮。
“吃了晚饭没?”进屋后柳婷把东西放进冰箱问道。
“没呢?想吃婷姐做的饭菜。”马男开口道。
其实回来前他就和张明吃过了晚饭,但他想和柳婷一起再吃一顿家常饭,因为他已经记不起上次两人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好,我去做。”柳婷笑容满面。
马男站起身说:“婷姐,我来做饭菜吧,你从乡下来城里一路一定累了,你坐着休息,我去弄。”
柳婷欣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轻声细语说:“你做饭那还是算了,我还不知道从小到大你那水平咋样?你就坐着等吃吧,别给我添麻烦了。”
马男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心头却暖暖的。
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俏影,马男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
“小男,你跟婷姐实话实说,有没有交女朋友?”
突然间,厨房里传来柳婷的询问。
马男不禁有些惊慌失措,可一想,自个慌个锤子啊?
“网上交过一个,不过现在分手了。”马男脑海里闪过沈心疑的身影。
柳婷正在厨房里手里摘着菜停顿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问:“怎么分手了,瞧不上人家姑娘?”
马男苦笑道:“哪里是我瞧不上人家姑娘,是人家姑娘瞧不上我。”
“哎,都怪婷姐没本事……”柳婷自责道。
马男立马安慰道:“这怎么能怪婷姐你呢。她瞧不上我,我还不稀罕啊。再说,我不是还有婷姐你嘛,婷姐你以前不是跟我说会养我到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