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狂风呼啸,大雪打在了北京至遵化的官道上,官道旁有座小山,走近,一座小房子在山脚,孤单的无人在乎的承受着风雪。这是一座小道观,一座没有几块砖瓦是完好的小道观,但今晚它不那么孤单了,因为已经有一个少年在这里落脚了,不久,它还会迎来新的客人。
呼噜声从那躲在道观中睡觉卷成一团的少年发出,这是他离开北京城的第四十七天。已经吃了好几天的野菜。并且常在路上乞讨食物。
境况很差,只比这道观好一些,他也很孤单,他衣衫破烂,满面泥尘,好在他有一个安身之所。
这安身之所还不错,至少比穿着棉袄在今夜的风雪中行走暖和一点。道观中有一张瘸了腿的桌子,和几个布满灰尘,破口的坐垫,炕上的板子断了,不能用了。
他没有睡在炕上,这也就是为什么神像倒在一边了,这小子把神像推到了,自己搬着坐垫躺了上去,在上面睡着了,睡的打呼噜了。
“咚咚咚……”,又是熟悉的敲门声。
“观中可有仙人?吾等是前来避风雪的客商,夜里风雪甚大,路滑,可否在此歇息?”门外敲门的男子声音谈不上多好听,却极顺耳。
“兄长莫在乎这些许礼数了,父亲还在外呢,若是无人应,便破了这观门,想必神仙也不会怪罪。”
这次是女声,纤细年轻,但语气却不及之前的男子客气。
“好,咱破门!”
在观中睡得正熟的少年被砰砰砰的破门声吵醒了,他慌忙找地方躲了起来。他实在害怕,具体怕什么,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找了一圈发现无处可躲,索性爬到房梁上抱着,希望没人看见。
破门声响了许久,砰砰声停了,咯吱声响起了,门被打开了。风雪从外面呼啸而进,门外走进三人,除开之前说话的年轻人,还走进一老人。
呼啸的风雪把躲在房梁上的小子吹的瑟瑟发抖,他困意全无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警惕,似乎他总是不能避免从高处掉下来的命运,和上次一样,他脚滑了,从房梁上结结实实的掉了下来,这次可没之前幸运,因为这次,他的脚崴着了。
“啊……!”
本就不大的道观传遍了他突如其来的惨叫。刚刚敲门时说话的女子因为看不到也被吓的跟着尖叫起来。
拿着锄头破门的男子点燃火把对照质问道:“何人作怪?”
少年抱着脚哀嚎道:“我,我叫宋长武,是从北京逃难来的,风雪太大,跑这道观来避一夜,求大哥高抬贵手,我不是有意躲起来的,我只是害怕~。”说着宋长武浑身颤抖起来。他啃过一半放在兜里的饼子掉了出来。
李志云不是不讲理的人,他有些同情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少年,问道:“土蛮入寇人尽皆知,然他人逃难皆南去,你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土蛮入寇?什么时候的事啊?”他的声音颤抖加重了,貌似受到了惊吓。是啊,他好不容易逃出一个地狱,这是又到了另一个地狱。
“啊哼……”,李志云转身对身后啊哼的老人叫了声“父亲”,没错,此人就是那个不愿逃亡南方,带着子女要到北方的商人,那个老员外——李乘。他操着一口年迈的北京口音对儿子说道:“切不要为难这孩子了。”
随后转过来对着抱着脚喘气的宋长武和蔼的问道:“小少年?可否愿在老夫车下做伴牵马?管吃住。”
老头子或许也是同情他,想给他一牵马差事。
宋长武不是傻子,比起他冒着风险去偷盗,这种机会定然是不可多得的。他应了。感激道:“谢谢老爷,大恩大德今生不忘。”说着就要跪下来,李大爷眼疾手快给拦住了,他一旁的儿子也过来扶起他。
“儿郎呐,不易跪人,他人便不易弃敬,切记。”这老头意味深长的对他说。
他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新来的三位客人搬出了马车上的被褥
“志云,赠他一衣物,此子须洗净了。”老头再次发话。
听到这话的少年也只能尴尬的笑笑。旁边的女孩也捂着嘴尽量不笑出声。
说罢老头道时候不早,唤众人早日歇息,明日尚有数十里路需赶。
那女孩独自搭起了屏风睡另一边去了。
他与那老人,那只比他大几岁的李志云则在另一旁。
此时风雪夜幕中的边塞,刘如龙所在骑兵已在查将军带领下,和李如松将军所带骑兵合并,汇合后遇到的除了辽东镇选锋骑还有大同镇骑兵。
他听闻遇到的骑兵们谈论宣府,居庸关,大同守军已然在与城外敌军交战,战况惨烈,尸体,肺腑断肢掉在各城上下堆积,然将士仍再血战。
此次宣州大同至辽东镇一带集结骑兵近五千,要依托城墙上步军配合与土蛮人周旋,诸骑此次,便是要随那李如松将军,于夜幕中寻土蛮之贼酋斩首,退敌!
果不其然,选锋军蓝甲背旗讯骑开始向骑兵各部传令,行军。
尽管很多宣府居庸关大同一带的骑兵冷的发抖,众骑也未做过多动作,迅速随着李将军之大旗前进,讯骑举着火把活动于各骑四周,为各骑照明,他们随着讯骑的火光行进,队伍中的骑兵们不知道行军的方向,只是静静跟着讯骑们的火光行动。
行了大概十一里。
刘如龙所在骑兵队于三千选锋骑之后位,他很纳闷,为什么夜间行军,分不清敌我不说,还易分散,此时杨百户已经不见踪影,和他同一百户的同袍却都在。他也不及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