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谢家人从河北回来之后,那安民吃喝如常,而安国却好似丢了魂魄一般,整日彳亍呆坐,唉声叹气。谢定坤看的摸不着头脑,这原本整日枪棒不离手的老大,怎么去了一趟河北,就变作这个模样?
这还不算奇,那日去河北运镖的好手总共十几人,这趟回来,竟有五六个人要跟他作别,说是要回家开几分田地,从此务农度日。谢定坤又惊又疑,想这几人随自己闯荡江湖十几年,多年来豪情不减,自己也从未亏待他们,老大老二走了一趟镖,回来却要辞去?莫非这两个小子年少气盛,此行轻慢了自己这几位兄弟?
谢定坤想到此处,怒从心起,此时正是用午饭的时候,谢定坤随手抓了一条棍棒,便冲入堂去。此时,谢家一家老小与一众镖师佣人都坐在堂中吃饭,看到谢定坤闯进来,正欲看坐,却看到谢定坤满脸怒容,手里还拿着一条棍棒,均屏气不敢开口,纷纷注视着谢定坤。
这时,谢定坤之妻、安国之母温氏开口道:“又发什么颠了?”谢定坤脸上一红,也不理温氏,举起棍棒指着安国安民说道:“你们这两个混小子,我派一众兄弟护你们运镖,你们反倒摆起架子,轻慢你们这几位叔叔,莫不是真将自己当做公子哥了?算我姓谢的从前教子无方,自今日起看我怎么料理你们!”
两兄弟听得此言,脸色大变,连忙跪下辩解,安国道:“父亲实在是冤枉我们了,我与二弟一路上对各位叔叔毕恭毕敬、同食同寝,从来未曾摆什么架子,实在不知道如何怠慢了叔叔们。”众镖师也一同维护二人,说二位公子从小温厚平和,大家都是十分喜爱的,不可能有这样的事。与二人同行去往河北的几个镖师也出言辩解,均说谢定坤之言子虚乌有。
如此一来,倒叫谢定坤更加摸不着头脑,遂将几位老兄弟辞职之事告诉大家。众人听罢,谢二兄弟同去过河北的几位镖师都沉默不语,其余众人更是疑惑不解。谢安国遂将此行之事说了出来。众人听罢,皆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那安国之母温氏与安民之母阮氏更是吓的脸色苍白,连抚胸口。
谢安国说罢,恨恨说道:“原来我数十年来潜心修武,皆是徒劳。这刀枪棍棒我就是再练上百年千年,又岂能伤的了那妖人分毫?虽眼见他伤人性命,却无力出手救人,真是枉为男儿,更枉为习武之人了!”说罢,重重叹了一口气。满堂寂然,谢定坤也是无言以对。
这时安民说道:“大哥且安,那醉仙人不是有言吗?将来会有强过他百倍之人收你为徒,那道人如此修为,想来不会欺骗你,或许真的是时候未到罢了。”
安国听得此话,心下稍安,默默点头。
第二日,安民怕安国郁闷生病,便提议随他进豫州城游玩。
二人在豫州城内闲庭信步,不知不觉走到了观月楼下,这观月楼是豫州城内最有名的酒楼。二人走了半晌,正感饥饿,便走进楼去。
堂倌引二人上楼,寻得一靠窗座位,要酒要菜,那堂倌连连答应,快步下楼。不一会儿,酒菜备齐,二人边吃边聊,心情舒展。
这观月楼以高闻名,谢安国看着窗外热闹繁华的豫州城,不由得心下旷然。
正悠然时,忽然看见城心湖码头边的游船之上,走下来一位绝色女子,安国脸上泛红,目光仍一直紧紧跟着那女子。安民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继续喝酒吃菜,只当没有注意。只见那女子与随行一名小丫头一边走一边说笑。慢慢走入小巷,这小巷名为桐花巷,却是无桐无花,七洞八拐,不仅无甚风景可言,而且十分难走,外乡人进了这巷,定然要迷路。
忽然,安国目光一凛,只见一鬼鬼祟祟之形影,跟着那女子走进了巷中,辨其身形,多半是个男子。那女子走,他便走,女子停,他便停,女子拐弯抹角,他也拐弯抹角。女子好像有所察觉,突然拽着那小丫头开始逃跑,谁知那男子身如鬼魅,一眨眼便扑到了那女子身后,伸手抓住那女子后领。
谢安国霍然站起,朝那男子大喊一声:“大胆淫贼!”便翻身出窗,从楼上一跃而下。那男子身形一震,撇下那小丫头,扛起那女子便往巷子里钻去。谢国安抽出佩刀,提气追赶。
谢安民吃了一惊,但自己却无大哥那般深厚功夫,这几丈的高楼无论如何也跳不下去,只得跌跌撞撞的冲下楼梯,去追赶二哥。
直冲到一楼,那大堂却不止何故被人围的水泄不通,安民焦急万分,却怎么也挤不到门口,费尽力气挤到了中间,只见一个干瘦黝黑,衣衫褴褛的老头坐在地上,表情气愤。
“你这酒楼莫不是黑店?我吃完了饭,为何不让我走?”
店伙计的没好气的说:“你吃了饭不给钱,我如何能放你走?”
“放屁放屁,我说了饭钱稍后我徒儿自会来替我料理,几时说不给钱了?”老头连连摇头。
店伙计苦着脸:“既如此,你徒儿未到,便不能放您老离开!”
那老头张口正欲骂人,又突然眉开眼笑,指着谢安民道:“这不是吗,我的好徒儿到了,徒儿,这店家欺负为师,快快替我教训他!”
谢安民莫名其妙,却急于追赶安国,因此从怀里掏出一锭约二两重的白银,交于那店伙计,说的:“连同我楼上的帐一起结了。”那伙计连连称谢。众人大惑不解:这么一个乞丐模样的老头,竟真有这么一位仪表堂堂的公子哥做徒弟。不知这公子从师与他有何可学,难道学他白吃白喝,无赖行骗吗?然而安民不久之前刚蒙那其貌不扬的醉道士相救,深知这乾坤之下能人异士甚多,不敢轻易以貌取人,虽不知那老头究竟是何人,却也不敢轻易得罪。至于他喊自己徒儿之事,却是并未放在心上。殊不知一场大造化已然接近。
此为后话,暂且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