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安民与灵儿一路向南,跋涉数月,终于来到了这滇州境内。但此去陷龙山脉却还是有些时日,二人见天色已晚,便进入滇州城,先行歇脚。
这滇州境内风景如画,四季如春,可供游玩观赏之处数不胜数,滇州城内更是热闹非凡、把式繁多。卖艺的、耍猴的、吹糖人的争相敲锣打鼓,哗众取宠。
安民路途劳顿,对这热闹景象并无多大兴致,灵儿从小在滇州生长,更是毫不稀奇。二人不约而同,直往那客栈走去。
走进客栈,堂倌连忙过来招呼。
安民吩咐道:“要两间房,你再掂量一桌酒菜。”
堂倌唯唯诺诺,快步走入后堂。
二人挑了一张桌子坐下,聊了起来。
安民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三枚红点,问道:“离我毒发身亡之日,已然不远了吧?”
灵儿咯咯娇笑:“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定然保你不死。”
安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其实这安民有恃无恐,此刻不过是说句笑话,只因他学识渊博,十分了解此毒。这千花雾毒,颇有厚积薄发之道理,中毒以后,毒发甚慢,需缓慢流经人体全身经脉之刻,才会毒发,故中毒之人往往一年以内安全无虞,且不会有丝毫不适。但细细想来,毒物流经全身经脉,那又岂是儿戏?
果然,一旦毒发,中毒之人全身经脉便会一同化作脓血,彼时就是神仙下凡,恐怕也难以相救。
谢安民平白无故中此奇毒,本来惊怒交加,但少年郎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与这活泼可爱的钟灵儿朝夕相处了一段时日,便已心生爱意,怨恨尽扫。又听得那灵儿说自己有办法抑制毒性,但解药须一年一服,一日不可耽搁,便借故要这安民后半生时时刻刻跟着她,她才愿意每年给安民炼制解药。
安民心中宽慰,想着后半生时时刻刻跟着灵儿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但又想到这少女心性活泼,时候一长说不定就会厌了自己,届时自己之毒,又有何人能解呢?
正出神间,只见那堂倌端着菜碟快步走来,三下五除二,便上齐了酒菜,道声慢用,便俯身退开。
安民见夜幕已垂,便招呼灵儿赶快吃饭,好去歇息。灵儿咧着嘴点头,拿起碗筷,风卷残云般吃起饭来。
吃过了饭,二人作别,回房歇息,安民困顿不堪,卧榻便睡。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听到床边似有女子笑声,睁开眼来,看见那灵儿坐在床边,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安民登时清醒,直往床角缩去,嘴里说着:“灵儿,你。。你做什么?”灵儿看的哈哈直笑,应道:“我已经睡饱了,你陪我出去逛一逛。”
安民苦笑道:“这半夜三更,有什么可逛的?”灵儿噘起嘴巴,执意要去。安民无可奈何,只能穿衣起床。
只是这客栈早已关门上锁,二人又不愿叨扰店家,只好越窗而出。
二人来到街上,见着白天热闹非凡的滇州城此刻万籁俱寂,除了那猫头鹰呜呜的叫声,便只剩呼呼的风声。那灵儿大为兴奋,在这无人的大街上乱跑乱跳,像一只出笼的小兔子。安民觉得灵儿可爱,但又怕她摔倒,因此紧紧跟随、小心在意。
灵儿跑着跑着,忽然站住了脚,指着前面对安民说道:“你快看,那里还有家店开着门。”
至于那是家什么店,安民听到灵儿的话,心下便已经猜的七七八八。抬头一看,果然招牌上写着“相思苑”三个字,不是青楼又是何物?遂拉住灵儿,不让她再往前去。
灵儿只见这楼花花绿绿,灯火通明,十分好看,更为奇特的是半夜三更,不仅不打烊,里面好似还人声鼎沸,不由得大为好奇,执意要进去看看。安民拉她不住,急得满头大汗,连忙跟上。
灵儿走进这所漂亮的楼宇,却未看见什么漂亮的风景,只见一满身梅疮的年轻女子跪在堂中,正抱着一位老太太的腿,声嘶力竭的哭喊。那老太太手持荆条,一下一下的击打在那女子的后背上,口中念念有词:“我供你饭食,你却不愿出力,那么我留你又有何用?”
灵儿看的目瞪口呆,此时安民已经走了进来,看到如此场景,叹了一口气,对灵儿说道:“这女子病入膏肓,料想是无力接客,才受此惩罚。”
灵儿这才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环视四周,只听得楼上欢愉之声依旧,这楼下堂中,却是阵阵惨呼不断,一群女子侍立在旁,脸上泪光点点,不忍的看着那名挨打女子。细看之,方才看清这每位女子都是伤痕累累,满面愁绪。
灵儿不平,箭步上前,劈手夺下了那老太婆手中的荆条,朝着她用力抽了三下。那老太婆吃痛,坐倒在地。灵儿正待再抽,却被那挨打女子拦下。
只听那老太婆怒骂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我定要上官府状告你!”
灵儿更怒:“你如此行径,难道官府不拿你,却要来拿我吗?”
老太婆冷笑出声:“这天底下的妓院哪家不是如此?你如若心疼这贱人,拿出一百两银子,给她赎身便是!”
灵儿啐了一口,骂道:“姑娘我今日一分没有,也要将她带走!你可有本事留我吗?”说罢,上前一步,一脚将那恶老太踢的翻倒在地。安民快步上前,一把抱起那女子,转身便窜。灵儿哈哈大笑,招呼其他女子一同逃走。可众女子犹犹豫豫,却是一步也不敢动,此刻那恶老太大声呼喊,这青楼里的打手已经纷纷窜出,灵儿无奈,只能转身逃走。
三人趁着夜色,在这渝州城中,东逃西窜,不一会儿便甩开了众人。
安民将那女子靠在墙角,灵儿大为过瘾,拍着安民的肩膀不住称赞。安民眉开眼笑,探那女子鼻息,却突然面色一僵,说道:“气息微弱,恐怕。。撑不了多久了”灵儿闻言一惊,连忙探她鼻息,探过以后沉默不语。
安民轻叹一声,问道:“姑娘,你可有什么心愿?”
只见那女子泪眼朦胧,气若游丝的说道:“我最大的心愿,是能嫁一个待我好的人家。”安民闻言,心下酸楚。只见那灵儿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灵儿打开锦盒,拿出一枚丹药,要喂那女子服下。那女子看在眼里,知道此药贵重,惊慌失措,嘴里说着:“不。。不。”
灵儿秀眉一蹙,掰开那女子嘴巴,硬将那丹药塞入她口中。丹药入口,那女子脸色立时由白转红,沉沉睡去。
灵儿得意一笑,对安民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带她去百花谷调理救治。”
安民重重点头,随即将那女子背在身上,二人乘着夜色,快步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