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

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两人衣着朴素。

但那女人脖子上的针织围巾,看起来却很时尚。

通过前身的记忆,徐粱知道这两人是余梅芳的父母。

两人此刻双眉紧拧,眼中尽是嫌弃。

余梅芳垂头坐在一边,时不时偷偷叹气。

“爸,妈,你们来了!”

徐粱一打招呼,就让余父把早就想好的话咽了回去。

余母却并没打算客气,一脸不屑地盯着徐粱。

“整天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穿着人的衣服,怎么就没个人样儿!”

“梅芳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余父觉得余母的话有些过了,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角。

“咋了?我说错了吗?”

“自打梅芳嫁过来,有过一天好日子吗?”

“吃没的吃,穿没的穿,连个娃都不能……”

她原本是想说,连个自己的孩子都生不出来。

但碍于里屋还有童童,所以话到一半就收了回去。

余梅芳满眼难堪,道:“妈,快别说了!”

“咋了?”

余母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日子过不好,还不许我这个当妈的说几句?”

“我看你这日子也没盼头,干脆离婚算了!”

闻言,余梅芳一脸愕然。

在这个年代,离婚可是天大的事。

她哪怕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从来没有起过离婚的念头。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妈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一旁的徐粱,一直没说话。

这些年余梅芳在徐家受的委屈,太多太多了。

丈母娘吐槽几句,也是应该的!

但是!

他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妈,我以后,不会再让梅芳受苦!”

“呵!”余母冷笑,一脸鄙夷地盯着徐粱。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就凭你这个赌鬼,什么能力都没有的男人,拿什么让梅芳过好日子?”

“靠你那张嘴吗?真是可笑至极!”

“今天我就做主,把你们这婚给离了!”

余母此刻,一脸的盛气凌人!

余父此刻,也忍不住了。

“梁子啊,不是我说你,做为一个男人,你没那个能力养家糊口也就算了!”

“梅芳嫁过来的时候什么样?你再看她现在什么样儿?”

“我们也是普通人家,从来就不要求孩子能大富大贵,只求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她身边!”

“可你是怎么做的?”

“游手好闲,吃喝……赌!”

他想说吃喝嫖赌,但话到一半又收回去了。

毕竟同为男人,他不想揭徐粱的短。

可这时候。

余母的火气更盛了。

“想当年,我们梅芳可是玉丘镇出了名的漂亮,多少有钱小伙子追求她!”

“她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个窝囊废!”

接着,她扭头朝余父不满。

“我当初就说这人不行!但凡你当时能跟我意见一致,梅芳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境遇吗?”

“早听我的,早就有个有本事有能耐的女婿!”

“豪宅住着,豪车开着,走到哪都让人佩服羡慕!”

“而现在呢?你自己看看!”

余母说到最后,几乎是吼了起来!

此刻的余母,将心中多年的怒火,全部爆发了出来!

听完两人的劳骚,余梅芳的头垂得更低了。

她托付终身的男人,实在是给了她太多的打击和失望。

徐粱此时的心情,又何偿不跟余父余母一样呢?

只不过,他现在做为被吐槽和嘲讽的对象,却再也不能沉默下去了。

“从今天开始,我会让她娘俩过上好日子,不再让她们娘俩吃苦受罪!”

徐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呵!”

余母鼻息冷笑,斜眼瞟着徐粱。

从一开始,她就横竖看徐粱不顺眼。

没想到几年过去,他还真就不是个东西!

“你凭什么敢说这种大话?就凭你这间不像样的破房子?”

“还是凭你……”

“妈!”

怕余母说出更难听的话,余梅芳终于还是于心不忍,打断了母亲的话。

“妈,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你是不是傻了?我是你妈,怎么能说不管了?你看看你都过的是什么日子?!”

余母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余梅芳。

余梅芳闻言,眼眶猛地一红,眼中有泪花闪烁。

徐粱见状,眼中满是怜惜之色。

“我不是在说大话,我已经有了能让她们娘俩过上好日子的办法!”

徐粱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这两件,就是我给梅芳母女两人幸福生活的开始!”

“我也并非不学无术!”

“靠这?呵呵!”

余母冷笑连连。

“哎!”

余父此刻,也觉得这女婿无可救药了!

“你这是搁哪捡的破烂玩意?脏的要命!还放桌子上。”

说着,余母作势就要拿起来扔掉!

余梅芳见状,及时拦住母亲:“妈,你听他解释!”

“解释什么?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不靠谱的人就会做些不靠谱的事!”

余母一脸的嫌弃:“就这脏东西,不知道从哪个茅坑里掏来的,一股子屎味儿!”

哎!不识货啊。

徐粱叹了口气。

不过,这年间,别说是余父余母了,就连有点头面的人物,也未必认得这东西。

“你不会是指望着这个男人,拿着一个从屎坑里捡的东西,让你过上好日子吧?”

余母越看徐粱越不爽:“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余母的质疑可以理解。

但这种冷嘲热讽,却让徐粱有些反感。

余梅芳咬了咬下唇,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徐粱。

“妈,我相信,他能改!”

“呲!”余母冷笑出声:“你信?我可不信!”

余梅芳的下唇咬出印子,好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还是说道:“妈,这是我自己的日子,我自己说了算!”

“你……”

余母闻言,顿时气坏了!

“我这是为谁啊!”

“行行行,你认命,我管不起你。”

“你姓徐的不是吹牛有本事吗?你真有本事,就让这屎坑里的东西,变成钱来让我看看!”

“一个大男人,吐口唾沫就是钉,你要拿不出点本事来,今天这人我拖也把她拖走!”

很显然。

讲理不成。

余母准备动粗了!

就在屋子里的紧张气氛升级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余梅芳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人。

正是李丙泰。

他换了身衣服。

青布薄棉袄,素布裤子,千层底棉花布鞋。

他的手里,仍然握着那根手杖。

在他的胳膊下,夹着一个牛皮纸包。

这是谁?

对于李丙泰,余父余母,还有余梅芳都不认得,觉得对方是走错了门。

在几人怔愣时,李丙泰朝徐粱拱手道。

“徐小兄弟,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很显然。

他不但探到了徐粱的住处,也打听到了徐粱的名字。

在徐粱眼中,李丙泰还是那个彬彬有礼,不带有色眼镜待人的老李。

“李……哪里哪里!”

徐粱回礼,笑了笑。

看着两人穷讲究的样子,余母顿时翻了个白眼。

“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余父看着来人,也是轻叹摇头!

徐粱不务正业也就算了,尽交些狐朋狗友!

余梅芳没有说话,但却悄悄端来凳子,示意徐粱请李丙泰坐下。

李丙泰也不多说。

他换了这身衣服,就是要制造一个能跟徐粱成为朋友的机会。

余母一扬头,盯着李丙泰,讥笑道:“来借钱的吧?”

李丙泰淡笑,道:“夫人何以见得?”

余母冷笑连连:“看你这穷酸样儿,一看就是借钱度日的主。”

李丙泰笑着摇头,一点儿也不生气。

下一刻。

李丙泰将牛皮纸包往桌上一放,层层叠叠打开。

看清里面的东西,余母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差点直接瞪出来了!

那是……

余母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

一旁的余父和余梅芳,此刻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