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这次运送的马夫眼里,这个陌生的魔道之人,先是找着自己,一番威慑,而后便一人之力,怒斩人类都城的红袍兵卒,无一幸免。
这人阴暗的一面相比较先民猿人部落,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头到尾他没有吐露一句话,一个字,所到之处,拉枯摧朽。
“带我到各残部隐居的地方。”他回过身来,周身不染半滴血,一只黑鸦屹立在肩头,一副舍我其谁的态度,盯着马夫。
几日后,马夫带着黑风衣和先民猿人部落,拜访了几处地界。
并依照黑风衣的指示,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将众部族集合。
这是一只战败,遭到仑山清算的各部落,也曾联盟反抗过仑山的统治,无一例外被打回原形,深居在这深山老林间。
这其中有背叛仑山和修仙界,上了通缉名单的修仙者,堕落成魔。
被清算的先民猿人部落,北荒之境的勇士,妖宗,暗精灵族,岩人矮匠部落等。
这一族群多半是自负自傲,不愿归顺仑山,他们与现有的本部族,那些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在这片大陆上形成分歧的两派。
前者可以安然无恙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代价是向仑山称臣纳贡。
这一些被压迫的部族坚持古老的传统和自由的初心,屡屡结盟反抗仑城,甘愿过着没有名号,忍辱偷生的生活。
行迹遍布大江南北,高原山窟,沼泽雨林,终日虔诚地向上苍乞求,要一日让仑山尝受凄厉,今日负浊的岁月。
也许是上天终于改变了态度,怜悯这些人,黑风衣的到来,带来了全新的盼头。
“我是来自仑山的修仙者,屠了竖沙一族,这是公爵一众的人头!”
他将面目掩盖在黑风衣之下,始终不愿正视任何人,将血淋淋的人头提着面向众部落,一掷,滚了一圈。
等着众部落缓够了劲之际,那埋藏多年的夙愿和愤怒发泄开来,争得不可开交。
黑风衣展现了惊人的修为天赋,至强的修仙实力,拥有先祖王象,盘古霸色,能利用风元素修炼本体,驯服一尊太古时期的飍魔神,一个上古凶兽,龙九子之一‘囚牛’。
种种光环和能耐,让这帮受尽折磨的惨败部落目瞪口呆,他说了一番话;“
如果你还有血气和胆量,如果你痛恨仑山剥夺了你的一切,妻儿父老,财富和名号,何不将手中的钝剑磨尖,随我一起荡平了那仑圣境,修建属于大家的秩序...”瞬间一呼百应。
他要打磨这只势力,就像一把被雪藏在泥地里发锈了很久的铁剑,总有一天要锋利地砍向仑山。
他建立起了距仑山统治这片山海大陆以来,第一只有秩序的联盟,他将所有部落团结到了一起,并修建了一座地下城,取名“日落城。”
开始有计划地掠夺物资和人丁,派遣各种暗杀计划,日养生息,于一日定要荡平了那仑山。
他叫‘竖沙游离!’,仑山四大家族,月支,大夏,竖沙,居瑶之一。
因为娇妻血统卑微,游离执意要娶,羞辱了竖沙的名门威望,娇妻活生生被父母兄弟沉入了流沙,游离被监禁。
于一日逃出来之际屠尽了家门,从此远走高飞,成了仑山的首席通缉。
故事回到前几天。
那一夜,夜鸦部落和先民猿人首领推着马车行走在暴雨中,雨势加剧,不得已上了高坡暂栖息。
人类军团小仑城前来围剿,双方交火,死伤无数,那几车婴儿在动乱之下,翻滚着跌落了山丘。
因为竖沙游离的到来,所作的一切,让双方不再关心几车婴儿的死活。
天亮观遍了被屠尽的红袍兵卒,便追随着游离的脚步,前往各个地界寻找残部的踪影。
滚下山丘的那几车婴儿死地死,伤地伤,全无活动的迹象。
当山岭开始寂静的时候,就是豺狼虎豹的时间,这一波惨死的人身,给这一带的爬行走兽提供了丰富的食物。
于天亮开始,食肉性动物挨着队进场,开始饱餐,争夺和收割,撕着茅草覆盖的囚车,叼着死去的婴儿。
“我的天哪!”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带着两个少年,牵着一头母山羊,刚拐过山岭,便见到了弃在山丘下的马车。
好奇着这覆盖得严严实实的稻草下藏着什么,一揭开,一车死寂的婴儿,叠成一团,触目惊心。
“爷爷!”身边的小少年害怕地抱着老者的大腿,不忍直视。
这种现象在这片山海大陆里很常见,到处都有吃不饱饿死的山脉居民。
但是这种惨象,如此密集的婴儿死在一个囚车之中还真是少见,老者捏了一把汗,好生焦灼。
情况还远远不止于此,他突然发现沿着马车翻滚下来的痕迹,一路上七零八落地散放着死寂的婴儿尸体,鼓着肚皮,这模样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老者胆战心惊,拎着两个少年攀爬着上了高坡。
眼前几辆马车东倒西歪,也是盖着稻草,一群豺狼在撕着婴儿肉身,叼着争食,老者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无比苍凉。
他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在这片山海大陆上没有一点儿存在感。
但是他怜爱众生,同情弱者,这一车车囚婴死在面前,更不用提他此刻的心情,含着眸直掉泪。
他居无定所,不被任何部落认可,所以一直在四处游荡,身旁两个小少年是他这一路来收养的,无人管的弃婴。
即便是已经无力回天地去挽救这无数的婴儿,也不知经历了什么被弃在这里,他还是要为苍生做一些事。
掏出弹弓来,并比划着身边两个孩童,也效仿地摆着架势。
生存在这片大陆上,总要有些防身技巧,老者拿不起刀剑,但是弹弓技巧却异常地精准。
于是下一秒,无处自来的石子在打着这些豺狼的头,一逮一个准,打着这帮原本嚣张的走兽咽呜地跑下了山丘,夹着尾巴远远地跑。
老者拎着两个孩童翻过了山丘,仔细地看着这满目疮痍的一幕,还有着一些被虎狼啃缺的成年尸体。
箭遍布得到处都是,插满在地面,尸身,还有树干上,一些精良的佩刀,还有那几车死寂的婴儿,他的心一下子又被拧死。
他挨个囚车地查看,无一例外,没有活口。
即便已经死了,也要让这帮无辜的幼童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不受豺狼虎豹侵食。
年迈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做出强度的劳动力,挖掘坟坑,豺狼也会再刨出来,唯一可行的就是一把火把这一切化为灰烬。
祖孙三挨个地将死去的婴儿拎出,堆到一个马车上,垫着稻草,准备一把火烧了。
就在最后一个马车上,老者拽着一个被豺狼啃花了脸婴儿,一扯,竟突然反常地哭了出来,唬得人不轻。
婴儿哭得很沙哑,哭得撕心裂肺,也撕着老者的心,哗啦啦地涌着泪水,感激还有一个生命被眷顾。
手忙脚乱地把他抱了出来,身体很冷,有些僵硬,老者忙着把人藏到自己的腹中,赶紧暖和暖和,转身瞧着也是突然听到哭声的小孩。
“石头,那你那喝剩的羊奶呢!”急着呼唤道,贴在腹中的婴儿在一个劲地闹,四肢冰凉。
“还有呢爷爷!”他似乎明白老者的用意,把皮袋忙着从脖子上取下,两步跑到跟前来。
老者忙着饮了一口,在嘴中暖和一会,抱起婴儿,看着这张血肉模糊的脸,将嘴中的羊奶慢慢地吐到他唇上。
后者原本还在闹,一舔到奶水,竟神奇地停了下来,不停地舔着嘴唇。
“能吃就好!能吃就好!”老者已经泪流满面。
这是上苍的恩赐,终于让一个小生命在经历了漫长的折磨后活了下来,顿时感激涕零,忙忙喂着婴儿,足足有四五口羊奶,才把人哄安静了。
关切着他的体温变化,让石头生了一把火,坐在篝火前暖着婴儿,指挥着哥两体面地搬迁着死去的婴儿,叠成一囚车,一把火点了,累得哥两个气喘吁吁。
老者不停地查看着怀中的婴儿,已经渐渐地恢复了生命迹象,能呼吸,很平缓,身体也有了温度,除了这张已经被啃花了的脸。
叹息这辈子只能永远带着它了,但不管如何,捡回了一条命,已经是上苍最大的恩泽。
入夜。
夜行的食肉动物开始翻山越岭,鬼哭狼嚎在这片山岭间,争着白天还没吃尽的尸身。
祖孙三加上获救的这个婴儿,躲在一处山窟中,洞口用马车层层堵了又堵,缝隙累着石头和淤泥,祖孙几个完全与外面隔绝。
为了不让走兽嗅到这里头有活人的气味,可谓费尽了心机。
入夜听着洞窟外在撕咬,鬼哭狼嚎。
那帮白日被驱赶的豺狼又折了回来,但这一次它们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尸身,有的只是那一堆烧成碳的白骨。
便不满地撕咬着马车,啃着木头,始终都嗅不到山窟中的四人并那一头母山羊。
旷野处的爬行走兽在大打出手,为了争夺那些兵卒的腐肉,拼了命地厮杀,叫嚣了一夜...
第二日,石头踹开泥墙,呼吸口新鲜口气,昨晚爷爷安排他设置的机关,吊着一头还在挣扎的豺狼,一看到人从洞窟钻了出来,更催得急。
老者抱着婴儿也爬了出来,后头跟着的小孩叫豆芽儿,也是曾是弃婴,被老者收养。
他将怀中熟睡的婴儿递给了豆芽儿,拿出腰间的小刃,大步走向被吊住的豺狼,撒着野性。
抬起一只手引诱着它的注意,错向一边,转而麻利地切破了它的喉咙,回身来到孩子的身边,等待着它静静死去,这是三人接下来的储备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