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自被俘虏进了日落城,充当苦力的哲懿,饿得面黄肌瘦,几日过去后显得无比沧桑。
那一群突然出现的兵甲,将众人赶出日落城穹顶之后,囚成一车。
而后地面和地底的两拨势力,来自仑山和日落城残部联盟,火拼了一天一夜,后者被全歼灭,淹死在地下城中。
清算过后,人类都城负责押运这帮俘虏,验明身份后给与自由。
众人几日来终于得到一份像样的食物,一个个狼吞虎咽地啃着,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想象得到这些时日来他们的遭遇。
披着红袍的军官领着队伍,穿行在这群难民中呼唤着,告诉他们眼前是洛水流域,一直延续到东海,两边大概分布着部落所在,遣散众人。
哲懿看到了竹山的所在,爷爷豆爷儿和石头寄居的部落。
于是接下来他赤着脚,日夜兼程地朝部落走去。
他已经忘记了离开部落,出山的那天距离现在有多久,幸运的是在这途中,他捡到了一个鸟蛋,与之前巫师要求的相仿,始终惦记着出山的任务,便顺手拐走。
于一夜缩在一处洞窟中,望着山下蜿蜒的溪流,远眺的那山头。
不错,在走了几天几夜之后,他以惊人的耐力,又回到了原来生活的部落。
只要明日跨过了这座山头,把贡品奉上,再将这一身伤疤和遭遇展现在族长看,他肯定会念及旧情,宽恕自己延迟了时间。
马上就能见到爷爷,石头豆芽儿和那个叫不出名的女哑巴,爷爷为自己求来的女人。
几日来的奔波,日夜兼程和强迫为俘虏,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城折磨,终于让哲懿感觉到无限的困意,也因为家就在眼前,随便一靠,立即睡了过去。
入夜,他做了一个梦...
“孩子,能否帮我一个忙。”
哲懿的耳边传来一声呼唤,他寻思着睁眼,模糊地望向洞口,竟立刻站来了起来,远远地眺着。
“谁在那里?”哲懿喊道,人还没醒,摇摇摆摆。
“好孩子,能否帮我一个忙。”这是一个浑厚声音,刚毅有力。
顺着声源,哲懿模糊地看着溪流的岸边,立着一具人类模样的身体,惊奇的是他浑身散发着白光。
这种非比寻常的现象,在人类部落里是威胁性的。
任何超出他们能理解的范围,巫师便以此大惊小怪,举行祭祀,决定这些现象如何处置,不是被焚烧就是肢解。
巫师们认为未认的一切皆是恶魔转世,必要毁灭,焚烧才能安保生息。
尽管畏惧这具来路不明的白色身,还是忍不住好奇,顺着藤条爬下来看个究竟。
“你是谁?”哲懿戒备满满,小挪着要看清他面貌。
“我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孩子。”散发白光的身躯转过来,面善带着慈意,苦涩笑道。
“帮什么,怎么帮?”傻小子已经完全没有戒备。
“你叫什么名字?”白色光芒的身躯询问道,打量着哲懿浑身上下。
“哲懿!”回复道。
“好。”他伸出手,哄着道;“听着哲懿,我现在走投无路,真的很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说罢便伸手上,二人在牵住的那一刹那,时空在扭曲,出现许多陌生的面孔和打斗场面,慌得人从梦中醒过来,不知所然。
他痴痴地望向空旷处,在努力地琢磨着梦境,梦境却突然从脑海挪到现实来;
“孩子,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一次不是在梦里,而是活生活现地响彻在耳边,醒着的状态。
即便有点懵,但没有什么比这一刻还要真切和肯定,有人在呼唤自己。
“谁?”哲懿心惊肉跳,扶着石壁,畏惧地往回缩,眺着熟悉的方向。
如同梦境里的一样,他,那个白色光芒的身影就站在那里,安静地等着,突如其来,一度让人触目惊心。
部落巫师传授的教训,此刻在不停地警醒自己,这是个邪物,脏东西,不能搭理,越发恐惧地想象。
直到看见人趴在河岸上,他身上的光源暗淡了许多。
纠结过了这么久,还是顺着人下了山丘,小心翼翼地挪到跟前;
“你是谁?”戒备着,看着他面善慈祥。
“我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你叫哲懿,我们打过照面了。”他既虚弱,又欣慰,完全没有一点恐怖的模样。
此刻在哲懿的眼中,他是个人,要病倒的人。
“听着孩子,我跋山涉水,就是为了寻找一个有意志,善良和纯洁的人,你是目前最合适的那一个。”他艰难地说道;
“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得不到你的帮助,我将被世界剥离,灰飞烟灭...”他渴望的瞳孔,写着无穷无尽,抬起手。
“牵着我,看着我。”颤抖地递向哲懿,整个身体就像一张点燃的纸,白色的光辉正从他身上剥离,消逝。
哲懿迎了上去,两者触碰,打开一条通径,他感觉到一股无穷无尽的能量。
“接下来的过程有些伤筋动骨,当我在你眼前消失了之后,你将再也见不到我,答案在你找到修仙门并拜入之后,当你打开那扇修仙之门,我们便能再相遇,届时你就会知道所有来龙去脉。”
他强调道,同时拼命在往哲懿身体里钻,如他所述的那样,他在拆着哲懿身上的每一根骨头,扯着拧断。
一束强光装载着沉甸甸的画面,穿梭在哲懿的脑海中,搅得他直嚎,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不断地浮现在脑海里;
“莺儿,坚持住,师傅会有办法!”他们坐在一只巨鸟背上,流云穿梭,云雾下苍茫翠绿。
“不不…师傅,我求求你…”一庭院,一尊者拿着一把宝剑,刺进了已经兽变的女孩腹中,她在嘶嚎...
换面再转;
“夜儿,那是先祖封印了百年的恶灵,魔界的至尊,千万千万小心,不要打开自己的修仙之门接纳它…”
老者声嘶力竭,眼睁睁地看着恶魔将年轻人吞下。
画面再流转;
这一幕甚乱,刀光剑影,白虎,大龟,翎箭...
看着一个身影从悬崖上一跃而下,淹没在夜色中,迎着山巅狂风施法;“这具身体不需要那一部分善念的灵魂。”
他抓向腹部,撕出一个白光的身影,一掷,白色的身影沿着河水飘荡而去。
而这个白色身影,就是哲懿眼前乞求帮助的人,终于达成所愿,在疯狂地寄宿进哲懿的身体内,扭着他的身躯,五官和四肢,痛得哲懿仰天,放声地嚎。
夜幕下夜行的爬兽寻着呼唤声,从四面八方奔了过来,远远地看着哲懿放光的身体,光芒一并冲天,越发声嘶力竭,撩得格外兴奋。
流泻出的光芒在他腹中汇聚,赶在野兽的血口下冲击开,锋利地将四周围碾个平整,不留一个活物。
喧嚣了半日的旷野渐渐恢复安静,夜色覆盖着两岸无数兽身尸首,铮铮冒着热气。
哲懿在那一幕惊心动魄后换了面孔,河面上,清晰地倒映着一张正气凛然的脸庞。
“谢谢你,哲懿!”空旷的静野上悄然说着话,自此平静地挺过了这一夜。
第二天。
一只七彩绚丽的蝴蝶停在鼻尖上,轻轻地挠着主人该醒了。
哲懿挪了挪脸,栽进水流中,立刻挣扎着跳了起来。
脑袋像被钻穿了孔,疼得他一度含着眼睛,模糊地回忆着过去的一幕,越想越像是要让脑袋开瓢,钻心疼痛。
无意间看见水中倒映的自己,立刻目瞪口呆。
此刻水面倒映的人居然是自己,长着一张不认识的脸庞,他难以置信地抚摸着,对着小溪洗了无数遍脸。
简直要崩溃了,不仅是五官,就连四肢,身高也离奇增长。
“这,这这这....”他一遍遍地打量着水面倒映的自己,无比震惊,这遍地的走兽尸体,不忍直视...
从早上醒来后,徘徊到午时的烈阳,一遍遍思索求证昨夜发生的一切,而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
这具身体就这么回到山脉部落,部落巫师会如何处决,不返回山脉部落,又何去何从爷爷,豆芽儿,石头可还好?哲懿进退不是,一头抓狂。
他只能赌和相信希望,事情会往好的一处发展,一路拉拉扯扯地回到部落的山脚下。
眼前熟悉的上山石梯,石块堆积的山门,扭扭捏捏写着部落姓氏,石门两侧立着一个假人,人身龙首,是这一个部落的祭拜的山神。
哲懿又在山脚下徘徊了一整个夜晚,望着山丘上灯火通明,想象着这身变化上山,再到见众人会有什么后果,越发往恶劣的方向设想着。
但是爷爷石头和豆芽儿就在那里,家就在山上,于是天明的时候,脑袋一热做了决定,就这样只身上山,什么都不想。
一步步肉跳心惊地上了石梯,数着台阶来到山顶。
眼前是一片被修整过的山坡平原,茅草屋子七零八落,都是泥土和稻草搭建的,远处跑来两个熟悉的身影,高瘦黝黑,在追逐着,十分顽劣。
“豆芽儿,石头。”哲懿心花怒放。
眼前是两个朝夕相处的玩伴,憋好久的委屈,竟激动地哭了出来。
“你是?”石头和豆芽儿谨慎地看着哲懿,有些莫名其妙。
“我是哲瀚,我是哲懿!”哲懿口口声声,十分激动,事情正朝着他想象的发展。
“哲懿?”玩伴目瞪口呆,盯着眼前人这身模样,哪有哲懿半个影子,但是看着已经哭得不行,却也不再排斥。
只是眼前这身材面貌,这是哲懿?这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小伙伴甚至有些恐惧,看着人趴在地上一直哭,肝肠寸断,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怎么解这个局面。
接下来,这个陌生哲懿开始一咽一呜地讲述他们曾有的过往,指着豆芽儿的腋下,说那里有个红斑。
叫豆芽儿的小伙伴似乎被带入了局,竟质疑地高抬胳膊,看了看这个自出生就携带的胎记,莫名其妙。
“我的天哪,这真是哲懿!”豆芽儿目瞪口呆。
人说的都对,可怎么解释这副皮囊?这哪里是哲懿!哥两个又在纠结,另一头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着整个过程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