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看着被解救下的哲懿,咽了口恶气。

部落壮汉们起轿,这个时候即便大敌当前,也要讲究排场。

闯进的人群在发生变动,腾出一条路来,一个腰圆膀大的首领一脸戾气,牵着高马走上前,吆喝道;

“谁当家的,哪个啊?”他嘴巴叼着一根草心,看都不看人。

巫师被众人抬到跟前来,鼓着气。

“你就是当家的?”首领一看这个浑圆的身材,一脸麻子,惊讶得不得了,后者阴着脸色,一言不发。

“哦,所以他就是这里当家的!”首领十分无奈地说道,转身朝后方的队伍打趣,瞬间响起一阵嘲讽的笑声。

“你们想要干嘛!”巫师恼羞成怒。

首领闻着话把骏马掉了个头,仔细地研究着这五短三寸身;“想跟你借点粮食。”

说时迟,干脆地一句话连着突然抽出的长剑,迅速在巫师脖下一挺而过,剑锋快到不染点腥红,重新穿回鞘中不屑道;

“粮食充公,女人是你们的,壮丁不伏从,一律通杀,老的病的一个不留!”

他厌恶地牵着马往回走,巫师故作矜持的模样影响到了他的心情。

部落巫师犹豫了一会,意识脖子沾满了一片,伸手一摸,满手是血,而后开始井喷。

慌的他从轿上滚来了下来,忙着捂住脖子,恐惧着抽搐,被吓到打颤,不能动弹...

山贼门洗荡了整个部落,里里外外一遍。

到处在烧杀掠夺,原本安详的部落这一刻成了一片火海。

祖三和哲懿的女人挨着躲在一处房屋下的猪圈中,爷爷抱着石头和豆芽儿,哲瀚搂着哑巴女孩,不经意间望见缝隙外,一个反抗的部落妇女裸着身,被山贼一刀从门下劈下。

‘嘣!’毫无征兆。一只手抓住了哑巴女孩,突然拽着往外扯,眼睁睁从哲懿怀中拖走了人。

“不!”哲懿豁了命,冲了出去,山贼在扒着哑巴女孩的衣服,急得不行了。

也突然被哲懿唬到,把头翘了过来。

“别碰她!”哲懿喘着气,动魄惊心地看着这一个高出一个个头的山贼,体格和脸上的疤痕,一看就不是能惹的货。

他几乎没有犹豫,上前一手撵着哲懿的脑袋,膝盖往胸腔一顶,人立刻乖乖趴下。

“走!”哲懿朝着哑巴女孩喊道,后者畏惧地缩着身体,挪着往后爬。

因为到处都是这帮杀红眼的山贼,手段十分残暴,在疯狂地糅虐着哲懿。

哲懿被压着头挨着地面,吃着灰,鼻青脸肿望着猪圈里的爷三,眼泪唰唰地淌。

身上踩着的山贼抽出了马刀,举过头,准备一劈而下。

“不!”豆芽儿坐不住了,立刻奔了出去,迎着山贼的马刀,一劈而下,豆芽儿的表情迟凝在那一瞬间。

哲懿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道口中在撕裂他的身体,从上到下,窒息了。

下一秒豆芽儿倒在血泊中,迷茫地仰着,剧烈地抽搐着。

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猪圈里奔了出来,边哭边嚎着山贼,要决一死战,炮制了豆芽儿的下场,石头也倒在了血泊中,爷爷哭着爬出了猪圈,踉跄地朝前滚。

“来劲了是吧!”这没完没了的牵扯,感动不到山贼,倒是刺激得他暴跳如雷。

从哲懿身上跨了过去,迎着老爷爷的腹部,搭着他肩膀,一刀穿了过去,人立刻麻木,撑大了嘴巴。

“爷爷...”哲懿的知觉和意识降到冰点,僵了全身,完全麻木不仁。

崩溃地看着老爷爷蹲了下去,身体从马刀上滑了下去,抽搐着,努力地要仰着头,看到哲懿,打颤的手还在努力。

山贼在啐骂,又举起了马刀,迎着老爷爷的胸腔刺下,直接让他定了身...

“啊...”哲懿从地面弹了起来,嚎着奔向山贼,骑到他背上,将腰部小刀一解,疯狂地刺着他的胸腔,动作麻溜到模糊。

山贼将人甩了出去后,才低下头注意到被刺破的上身,五脏六腑看得明白。

他想要靠近哲懿,怒气冲冲,没走出两步倒在了血泊中,临死依然狠狠地指着人。

这一幕,哲懿把自己拖入了旋涡中,四周在烧杀掠夺的山贼们,把矛头全指了过来,四面八方地过来,把哲懿围成死棋。

“砰!”

赶在他命绝那一刹那,一阵震荡将众人摇曳,隔挡在前。

一柄长剑以不可挡的气势,宣告着一个披着红长袍的正义之师到来。

小仑城军部开始介入战,一个个背披红袍,长驱直入,马不停蹄地清缴着入侵者。

来者也是一个少年,仿佛哲懿年纪,剿了半圈人,伸手欲拉哲懿一把,无奈人已经走丢了魂魄,眼睛死死地看着地面的尸身,豆芽儿,石头和老爷爷。

红袍少年瞄了一眼,又立刻投入战斗中,‘哐哐当当’的铁械碰撞声,一个接着一个在他面前倒下。

这一只来自人类都城的红袍军团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抵挡着数量庞众的山贼部落,以摧枯拉朽的阵势,将战局的主动权支配到自己手上,纷争渐渐平息...

红袍少年看着哲懿痴痴地跪在老爷爷身前,捧着人,仰天长哭着,哭得撕心裂肺。

他的情绪仿佛变成了一波乌云,将日中高阳活活遮盖,山脉部落的上空阴云笼罩,电闪雷鸣。

大雨在冲刷着这片土地,洗着哲懿的哀愁,哭到声嘶力竭,用尽了所有力气,人昏了过去,挨着躺在泥泞上,不忘着要挨着老爷爷躺在一起。

“你已经跪了一天了。”战局罢,人类军团开始接管这个部落,有条不絮地收编着战俘。

红袍少年,来来回回吃了三顿饭,望着毫无生气的哲懿,就一直朝着三个尸体跪着,不允许人靠近。

“给他们安个身吧,人死总要有个归宿,这样暴露着,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他们也投不了胎!”

这番话,让哲懿来了精神,翘起了脑袋,看着这个陌生的同龄人。

入夜,部落南面一片山坡上,专门用来殉葬的地方,响着一片哭声,哀鸿遍野。

族人们在哭泣那个麻子长老的死去,被一刀割了喉,为他穿上华丽的服饰,进行着入葬仪式。

哲懿徒手在刨着土坑,整整一个时辰,一句话也没有,十指刨穿了皮,出了血,再凝固,刨肿了,还依然坚持不懈地挖,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我来吧我来吧!”红袍少年实在看不下去,抡起铁铲,往手上啐了口唾沫,揉了揉,三下两去把墓坑掘了出来。

放了人,再埋土,累成堆,气喘吁吁地杵在一边,先抿两口酒,苦涩地看着哲懿,后者还在萧寂中。

“我叫小蔡?”他喝了一口酒,把酒袋递了过来。

“哲懿。”回答道,接住酒袋,扭开灌了一口,毫无知觉。

“哲瀚…”小蔡投来惊讶的目光,一般部落姓氏名字,都是大山大水,阿猫阿狗命名的多,这个‘哲懿!’显然不是一般人想出来的。

“那是你亲人?”小蔡指着三个小土坟,好奇问道。

“那是石头和豆芽儿,这个是爷爷!”落寞的说道,软绵绵,没有生气。

“人死,就已经过去了,活在这片山海间,弱肉强食就是定律,早点经历总比晚到的好!”

小蔡语重心长,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一副见惯沧桑;

“你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有资格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东西,消极和眼泪只是自我感动自己。”他扭扭腰,压压身,大口大口地换着空气。

“跟我去小仑城吧,加入红袍军团,为人类世界尽一份力。”小蔡提议道,眼轱辘一转,再补充;

“这帮贼寇十分狡猾,还没有完全被屠尽,跑了一波人,往西边而去,你的仇人还逍遥在山的那一边!”

这番话着实让哲懿来了精神,恍惚了一整天下来,让他突然有了生气,立刻高仰着头,沉着眉,目光犀利无比。

“不错不错,还有点血性。”小蔡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这一夜,哲懿趴在爷爷的土坟上睡了一宿,爷爷豆芽儿和石头也在一旁看着他睡了一宿。

天快亮的时候,爷爷朝着哲懿道别;“孩子,从今天起要好好照顾自己。”三人化作一阵清风消逝而去。

第二日。

“爷爷,豆芽儿,石头,我要走了,去人类都城!”哲懿叩在坟前,朝着老爷爷不停地跪拜着。

红袍军团的战马在嘶鸣,军号响着,踩蹄声响遍整个部落,部落几乎被烧成框架。

“走吧!”小蔡骑着战马来到跟前,伸手拉了人一把。

二人骑着一匹马,从部落居民前踏过,看着众人惶恐的眼神。

他们一定是认为,哲懿这身变化为部落带来了厄运,眼下这场劫难,就是哲懿造成的。

最后再看一眼部落村庄,这个已经被烧得不成模样的山丘,显得很陌生。

还有巫师许配给自己的哑巴女孩,在冲突之中失踪了,既不在幸存者里,也不在死人堆里,唯一的可能,她被山贼们掳走了。

接下来,哲懿跟着这只人类军团跋山涉水,到处追缉当夜跑掉的那个山贼,可惜断了线索,这些人突然不知所踪。

生怕这一身变化给部落带来了厄运,会不会给人类都城也带来灾难,哲懿将过程详详细细地告诉小蔡。

小蔡听罢没有惊讶,却多了几分好奇,质疑道;“我是听说过修仙那一类的世界,在这片大陆的另一头,有一个叫仑山的地方...”

他拧着眉头拔下一根草芯,嚼着琢磨,望着天空琢磨,怎么回复哲懿。

“跟神仙一样是么,会飞檐走壁,各种法术和东西...”此刻能出现在小蔡脑海里的东西,关于修仙的东西。

转而再生趣地看着人,讥笑道;“你那套乱七八糟的巫师邪魔怪论,很可笑,不过他三番两次委你找的那个蛋我知道!”

小蔡瞧着脚,笑得畅快。

“那根本不是什么巫术用的东西,那是一种叫絜钩鸟的蛋,味道很美,是么!我吃过,这么大…”

小蔡比划着,犹豫问道;“鸟秃脖子,没翅膀,秃头黑毛,嘴巴利,跑得比马还快?”

哲懿肯定地点头。

“你个傻子,你被骗了,冒着生命偷鸟蛋只为填你们巫术那张嘴,他说过什么,难道还能信么?”说罢更笑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