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侯徐锡登和英国公张世泽都是勋贵集团的一员。

这些年来饱受文官集团的打压,如今国之正统,太子朱慈烺当众让钱谦益下不来台,他们觉得这一定是崇祯透露出来的一个信号!

而这个信号对他们勋贵集团来说,绝对是个极佳的消息!

这也不怪徐锡登如此猜测。

毕竟太子朱慈烺才多大?

八岁而已!

这样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么缜密的手段啊?

那钱谦益乃是清流,乃是名士,等闲手段根本就不可能伤到那位,更不要说在名声上打压一个文官,这太难了,毕竟言官和他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

可朱慈烺今天的的确确做到了。

“那肯定的,没看见陛下在最后关头还为太子打掩护吗?让言官连最后一丝打击太子的可能都没有。这样的事情若不是陛下授意,太子怎么敢啊!”

张世泽虽然是个老大粗,但是能够承袭爵位的人都不是傻子。

武定侯徐锡登安静了好一阵,他虽然也觉得朱慈烺年纪小,做不出这等谋划。

但是他又总觉得不对,陡然间,他的眼睛一亮。

“世泽兄,你说若当真是陛下授意,为何让太子出面?”

徐锡登的话,让的张世泽也是愣了一下。

“徐兄的意思是陛下在暗示什么?”

“当然,太子乃是千金之躯,入工部这样的事情,于情于理皆是不合,但是陛下却这样做了,说明陛下在表明信号,太子需要我等支持!”

张世泽却是摇了摇头。

“这等事情,陛下只需要言语一句,我等还能坐视不管不成?”

“世泽兄糊涂啊,那工部所处的王恭厂,火器局,均为东林党所在,若是没有今日这一遭,你觉得我们会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张世泽位居朝堂多年,对这其中门道自然有所了解。

“若是没有今日这一遭,我们怕是会认为陛下要让太子掌东林!”

“没错,但是今日太子这样做,放出信号,那就意味着太子将成为我等勋贵的一员,陛下要削弱东林党的把控,而且世泽兄可不要忘记,虽然户部才是掌财政,可工部才是油水最大的地方啊!”

徐锡登是越说越兴奋,他的脸上满是激动。

“陛下是要先绝东林党的财路啊!”

张世泽是大老粗无错,但是绝对不蠢。

“你若是说陛下要对东林党动手,我是绝对愿意相信的,但是你说靠太子绝东林党,我是不信的,太子年岁尚轻,就算是今日一把燧发枪,把太子送入工部,可是——”

徐锡登却是直接打断了张世泽的话,反问道。

“世泽兄,你觉得以陛下的秉性,会让太子入工部吗?”

“什么意思?”

“我也是才想明白,以陛下的手腕,若是真的想对东林党动手,完全不需要让太子做这等折损名声的事情,如此说来,我们可能要重新估量太子了,我怀疑,这本身就是太子的主意,是陛下拗不过太子,所以才会出现今日这般事情!”

徐锡登眼中冒光,一锤定音的说道。

“所以说,这完全就是太子自己的意愿,那燧发枪也当是太子的聪明才智所得,陛下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如此说来,这厌恶文官,乃是太子本心!”

“何以见得?”

“我也是才想起,数日前,工部有伙计被宣入钟粹宫,出来后,便是有新火药问世!”

张世泽一拍大腿。

“徐兄这般说,我也想起来了,这段时间工部隐隐有风言说太子乃是天予圣才,好家伙,我就说温体仁那个老匹夫怎么那么好说话,想来他知道的更多。”

张世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之后,便是瞪大眼睛道。

“今日太子所为,虽然恶了文官,但是温体仁那个老匹夫还是做了个顺水人情,我们得小心提防才是,既然太子对文官不满,我们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徐锡登附和道。

“太子入工部,是以钱谦益的尊严做了垫脚石,以东林党的性子,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罢休,既如此,我们可联系我们工部的人,帮助太子站稳脚跟!”

二人一拍即合,便是开始了谋划,此间不做细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那钱谦益回到家之后,那是四处乱砸,肉眼可见之处,到处都是珍贵玉器和瓷瓶的碎片。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身为国之重臣,那太子怎么敢如此耍我,这让我以后如何在百官面前抬头?”

“我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名声,竟然被一个小孩子给坏了,气煞老夫!”

钱谦益怒极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这些年悉心维系的名声于一朝之内尽数毁去。

这对一个文官而言,是极其致命的事情。

一众侍女,侍从都是噤若寒蝉,生怕在这个时候说了什么,触怒钱谦益。

钱谦益好一通发泄之后,也是知晓自己失态了,看向一众奴才,冷声道。

“若是你们谁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就把你们一家都弄死!”

这等粗话放在平常,钱谦益是断然不会说的,如今竟是留下如此粗鄙之言,可见心绪之乱。

就在此时,钱府的管家慌忙跑进来。

“老爷,老爷——”

一声声呼唤,显得很是急切。

钱谦益怒目望去。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管家当即便是跪在地上,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跑进来不合适,但是事情紧急啊。

“老爷,首辅大人来了!”

嗡!

钱谦益只觉得脑子瞬间清明了。

今日他受辱,则意味着文官集团受辱,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首辅前来,这便是足够说明一些事情了。

当即他便恢复了镇定。

“请首辅大人在客厅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

老管家应声离去,钱谦益又恢复了那种老神在在的模样。

“还不快为我梳洗!”

自有丫鬟战战兢兢上前去。

客厅里,首辅温体仁喝着热茶,神色平静。

今日朱慈烺对钱谦益的态度很值得玩味,他身为首辅,门下子弟自然不少。

朝中大臣以他为核心者不计其数,这钱谦益自然也是其中一员。

钱谦益受辱,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太子究竟是什么态度呢?

就在温体仁思量间,钱谦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首辅大人前来,怎也不提前告知一声!让大人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