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两门作为曾经被奉为正统的传承,一个主张渡化,一个擅长驱邪,一个至柔,一个至刚,而诡门也就是诡画匠恰好介于两者之间,以沟通了愿为主,迫不得已才会下杀手。”
“石养木御说的是风水石匠和风水木匠,他们不仅仅是能工巧匠,还善于利用自身的技艺布风水局,甚至可以养石灵和御木灵用以驱鬼除邪。”
“走阴阳指的是走阴人,他们手里持有当地城隍的过路阴条,可以身在阳而魂在阴,带着阳间之人游走于阴阳两界。”
“相魂卜命说的是相师、占卜师,也是平常最容易见到的,不过那些坐在公园里、水桥边只会相面算命的多数都是半算半猜的江湖骗子,真正的高手相的是魂,卜的是命。”
“出马仙一脉从源头上应该是萨满巫术的传承,在施法的时候嘴里往往会很有节奏的念咒语,听起来就像是在唱歌一样,这才有了出马唱的说法。”
“渡魂指的是摆渡人,手握竹竿脚踏羊皮筏活跃于大小河流之中,杆要百年墨血竹,筏要高山黑羊皮。在水里淹死的人,灵魂找不到轮回的路,久而久之就会化成水鬼害人,摆渡人就是它们的引路人。”
“纸骗的骗并不是指的骗人,而是骗鬼。纸扎都是给鬼用的,在阳间只是一些纸张竹条,一旦烧了之后对鬼来说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所以就有了这个戏称。”
“尸不脏的范围就大了很多,包括背尸匠、赶尸人、葬仪师都属于尸门,对于他们来说,不管尸体是完整干净还是破碎腐烂都不能嫌脏,也就有了尸不脏的说法。”
我从来没想到风水还有这么多说道,一时听得入神,连饭都忘了吃。
龙叔拿起筷子给我夹了一些菜继续说道:“这十二脉传承之中最鲜为人知的要数诡画匠,也称为诡门。”
“鬼门?跟鬼门关有关系么?”
龙叔摇了摇头:“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是指的是天魂、地魂、人魂,古代称之为胎光、爽灵、幽精,诡门称之为往生魂、守尸魂、因果魂。正常死亡的人,往生魂回天界,守尸魂入墓葬,因果魂则会根据在世时的功德堕入轮回。非正常死亡的人因为寿元未尽又或者遗愿未了,无法投胎,便飘荡在这世间,变成孤魂野鬼。”
“正所谓人有人道,鬼有鬼途,人照相,鬼画身。世间的孤魂野鬼也需要登记造册,画像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步,除此之外有些人死时过于凄惨,怀念生前的样子,也会画像留念,这些负责给鬼画像的人最初被称为画鬼匠,后来因为画鬼这事听起来太过惊悚,便改名成了诡画匠,而我就是这一脉的传承。”
龙叔喊爷爷师父,龙叔又是我的师父,而龙叔是诡画匠,这不就是说爷爷也是诡画匠?那我以后岂不也要天天画鬼?
想到这我赶紧停下了手里的筷子,虽然我没上过学,可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道理我懂,还好我和龙叔没有行过师徒之力,也没有师徒相称,想要赖掉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龙叔似乎从我的脸上已经看出了我内心的想法,微微一笑。
“你已经拜了祖师爷,连续上香磕头了七天,就算是入门了,一口饭不吃也改变不了。”
我看着他脸上阴谋得逞一样的笑容,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要不是当时爷爷凶我,又没告诉我那个画像是谁,说什么我也不能干这个。天天跟鬼混在一起,以后还怎么找媳妇?
爷爷一直独身一人,龙叔这把年纪了也是光棍一根,我甚至已经预想到了几十年后我自己孤苦伶仃的样子。
龙叔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问道:“诡画匠作为民间风水的一脉传承,有四门功课,你试着猜一猜。”
我原本心里就不平,没好气回了一句:“说学逗唱!”
龙叔瞥了我一眼:“是相、卜、画、驱!”
“所谓相是指的相鬼,相人是相面,讲究五官三停十二宫,相鬼则是相气,除了跟人一样的命气之外,还有鬼气、怨气、戾气、煞气,这些都是因为未得善终或者遗愿未了而成,只要相对了气,来龙去脉自然就清楚了。
“卜指的是卜踪,就是寻找鬼的位置,活人占卜多用铜钱、龟甲、挂签,我们是用香。三柱清香问阴魂,一缕青烟卜鬼踪,说的就是这个。”
“画比较简单,这个你以后多加练习就行了。至于最后这个驱,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难的,你以后得多下功夫。”
龙叔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还不容易停下来,门外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还夹杂着几下敲门声。
我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
“行了,剩下的慢慢再告诉你,有客上门,赶紧收拾桌子点烛请香。”
我不情愿的把桌子上的剩酒剩菜收拾到一边,从不远处的架子上取了两根蜡烛放在桌子上,又点了三柱清香插在香炉里,这些活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每逢过年我也常帮着爷爷干,并不陌生。
等一切准备就绪,龙叔对着门外说了声请进。
话音刚落,门就自己打开了,一个佝偻的老头站在门口,尽管我提前知道来的不是人,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我清楚他的模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
那张脸不仅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而且平的像一张白纸,根本没有五官,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摞人脸。
“小伙子,你要脸么?”
“我....不要脸。”
我看着他手里的人脸顺口回了一句,说完又感觉不对,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可是看他那样子我又不敢还嘴,幸好这个时候,龙叔开口了。
“来我千面,吃我供香,还要吓我徒弟,这事有点说不过去吧?”
那个鬼似乎有些忌惮龙叔,从手里挑出一张人脸贴在白纸一样的脸上,讪讪的笑了笑:“难得在你这见到新人,一时没忍住逗逗他,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