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起全族之兵而来,但套路还是与以往一样。后金兵在沈阳城外七里立营,然后便派来了招降的使者。如果换了朱由模做主,他肯定要和老努聊聊,磨牙的同时搞点阴谋诡计,但老贺却没那个耐心,直接剁了使者。
“要干就干,不干就滚!”贺世贤的态度就是这么简单而直接。
后金兵野战实力不俗,但攻城的手艺就潮了点。沈阳作为辽东重镇,不仅城池高大、兵力雄厚,还有贺世贤、尤世功等一大批猛将,真硬啃老努的牙口绝对受不了。但来都来了,这么也得试试,所以努尔哈赤下令各部对沈阳城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
这一仗打的很热闹,也验证了后金兵的攻坚能力的确不怎么强。贺世贤、尤世功均为军中宿将,他俩主持的沈阳防务绝对堪称严密,后金兵数次冲击城防,结果都是溃退而回,根本讨不到任何的便宜。
一天的攻防战下来,明军可以说是小胜一阵,但朱由模正是在此时判断老贺要翻船。高无忧等人打探回来的消息非常详尽,不仅把战况说的清清楚楚,就连贺世贤的战备情况也给弄了个七七八八。贺世贤已经开始在城中集结家丁,而且开始整备马匹、弓矢,朱由模听到消息,马上便知道老贺要反攻了。
“贺世贤确为猛将,但他不是帅才啊!”自己画了战场情势图的朱由模,真心特别想去接替贺世贤指挥战斗。
老贺想主动出击,这自然不能算错,但是他对整体局势的把控出了问题。熊廷弼主政辽东的时候,努尔哈赤也来过一回。当时是老熊亲自压阵,贺世贤等人全部开出城外野战,一战就把努尔哈赤给送走了。
老贺利用上次成功经验的想法是好的,但局势已经和上次完全不同了。老贺的背后不再有替他统筹全局的熊廷弼,他只能自己面对努尔哈赤,袁应泰早该派来的援兵也还连个影子都没有呢!敌人只是试探性进攻,虽然败阵但锐气并未挫动,外围的援兵也没有赶到,难以形成内外夹攻的局面,老贺这个时候主动出击,实在是太急了。
“你把这个给贺总镇送去,姿态低一些,求他采纳!”朱由模把在自己的想法都写了下来,然后派梅春旺给贺世贤送了过去。梅春旺走的时候,朱由模也是再三叮嘱,哪怕是哀求贺世贤,也一定要让贺世贤仔细考虑一下自己的建议。
第二天一早,努尔哈赤便派出了麾下的棉甲兵,推出了盾车开始蛮干。后金兵没有技术兵器,遇见搞不定的城池,他们最喜欢的便是蛮干硬来。靠着厚重的盾车掩护,直接用兵器凿城的事,他们可是很喜欢干的。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整个沈阳城处处都能听到激烈的喊杀声。直到两个时辰之后,高无忧才给朱由模送回了消息:“后金兵再次败走,城池无恙!贺总镇采纳了主子的建议,虽然家丁仍在准备中,但并未出城追击。”
“嗯!”朱由模暂时松了一口气,但他知道,战事还远没有结束。
果然时候不大,厮杀声再起,后金兵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猛攻。这次努尔哈赤换了打法,他集中了大量兵力开始猛攻沈阳东门,甚至出现了不顾伤亡攀尸而战的情况。努尔哈赤一玩命,东门立刻告急,贺世贤必须有所动作了。
“贺总镇率家丁出城了!”
“贺总镇亲自率骑兵冲击东门敌军侧翼,敌军阵势溃散了!”
“贺总镇已经击退了围攻东门的敌兵!”
……
高无忧把一条条最新的战场消息传到了朱由模耳边,虽然都是胜局的好消息,可朱由模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心,只能一直默默的祈祷,祈祷贺世贤赶紧回来。
“贺总镇乘胜开始追击敌军了!”最新的消息又传了过来,这个非常的准确,因为高无忧自己还偷上东门城头看了一眼威武的贺世贤。
“坏了!”朱由模的一颗心却掉在了冰窟窿里面。
这个套路,朱由模实在是太熟悉了。还真是千年王八万年龟,一辈子不变的努尔哈赤,这打法老努他妈能用一辈子。再往后,朱由模都不敢想了,诱敌深入之后肯定是断其归路,然后便是四面合围,重兵蚕食。
果然如朱由模所料,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了过来。
“敌兵截断了贺总镇后路!”
“敌兵合围了贺总镇所部人马!”
“贺总镇正在突围,敌兵并不敢过于迫近!”
贺世贤还真给了朱由模一个意外,虽然他的遭遇都让朱由模给猜到了,但是朱由模低估了他的勇猛。贺世贤被围之后,丝毫没有慌乱,而是且战且退缓缓的退向了沈阳城。周围的后金兵数次向他发起冲击,但贺世贤和他的家丁极为彪悍,谁来谁死,居然打的周边后金兵全都不敢靠近了。
朱由模虽然已经让梅春旺等人收拾了马匹、兵器准备跑路,但还是在不断的祈祷,万一贺世贤能创造奇迹呢!只要贺世贤能够回来,努尔哈赤前边的一番折腾都是白扯,沈阳城依旧还能坚持下去。
“外面什么声音?”朱由模忽然听到了许多纷扰喧哗的声音,声音很杂乱,好像好多地方都有,但却都听不清楚。
“回主子,不知出了什么事,城内忽然有好多人在呼喊,都说贺总镇战败了。而城内突然出现了敌军,他们到处放火,连西门、北门都被他们给打开了!”梅春旺出去打探了一番,慌慌张张的给朱由模带回了一个噩耗。
“他妈的,千年王八万年龟,千年王八万年龟!”朱由模气的只是乱骂,内奸骚乱开城这种烂招数,努尔哈赤从抚顺、开源、铁岭一路用过来,他真是百试百灵。
“尤世功呢?赶紧弹压骚乱,斩杀内应细作,还来得及!”朱由模忽然想起了最后的希望,贺世贤还要一个同样勇猛的副手呢!
“回主子,尤总兵刚刚引兵出城接应贺总镇去了,他刚走,城里就乱了!”高无忧也是急的要疯,但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沈阳城守不住了,所有人上马,咱们赶紧出城!”朱由模怒骂一声,却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只能赶紧跑路,免得自己成了努尔哈赤的战利品。
真的走到了街头,朱由模才发现,想逃出去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到不是努尔哈赤围的有多严密,而是因为沈阳城里堵车了。沈阳城内居民加上逃难而来的难民足有数十万,城内溃散的守军也有五六万人,这么多人一下子乱哄哄的都涌到大街上,多宽的路也得堵死了。
各门已经有后金兵冲了进来,本就慌乱的人们当时就更乱了,溃兵们已经开始杀人开路。本该抵御敌人的兵刃,全都看在了自己同胞的身上,好像发狂一样的士兵们,如同恶鬼一样杀戮着百姓,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自己逃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