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吃饱了吗?”

刘起面前,席地而坐千余人。

“吃饱了!”

“多谢公子!”

“公子还有粮食吗?我还有妻儿饿着呢……”

“去去去!有你吃的就不错了,还想给你妻儿要,你咋不去做梦呢?”

众人纷纷告谢,大片直接跪倒在地的。

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男子满脸祈求的开口,却被众人推搡开来。

踉跄之间,他的袖中跌下两个黍米饭团,众人看的一愣,随后纷纷骂起来。

“这家伙吃饱了还敢藏私!”

“东西拿出来!“

“打他,狠狠的打!”

流民的怨气是很深的,平日吃不饱都被隐藏着,现在稍有口子便喷发出来。

于是乎,中年男子被推搡在地,随之而来的是众人的拳打脚踢。

又有人伸手,试图将那两个黍米饭团给抢走。

男人死死护着,一脸哀求之色。

“诸位最少都吃了四碗饭有余,我只吃了两碗饭,这两个饭团是我自己省下来的。”

“我妻子已经好些天没吃东西了,她还要给孩子喂奶,求求诸位了……”

“管你这么多!你藏私别人也能藏私,那这些饭够几个人吃?”

“没错!再说了,你说你吃了两碗便是两碗吗?我看你这么大的个子,少说六碗!”

“还敢藏着,打!”

众人围殴之间,一个妇人抱着婴儿试图拥挤入人群,却被轻易推了出去。

妇人痛哭,向众人下跪:“求求你们别打了,我不吃了,当家的快把东西还了吧,呜呜呜……”

妇人因灾难而消瘦,狼狈披散的发丝下尤可见一些风韵姿色。

一个大胡子趁机动了歹意,提住头发将她脑袋拽起,瞧了一眼便狞笑起来:“你丈夫坏了规矩,我来好好惩处你,需教他知道知道厉害!”

又有三两人起哄,围着这男子一块跟去。

妇人啼哭,抱着孩子挣扎在地,却让几人拖着走。

在流民队伍中,这种事太常见了。

在生存都无法保证的时候,所谓法度早已在他们之间消亡。

他们的首要目标就是活着、找口吃的,只要能活下去,人都得吃!

都到了吃人的地步,还在乎玩人家婆娘?

呵!玩过之后吃了的也不是没有!

“住手!”

一声厉喝响起。

疯狂的流民依旧没有停顿下来。

马三看着这混乱的人群,阵阵叹气。

靠这么一群废物,哪能造反哟?只怕要不了几天,就让县君一锅端了。

李货几人也瞠目结舌,意识到问题所在后,开始生出畏惧。

流民不可用就没兵,没兵拿什么去抵抗官府?抵抗不了官府,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一个死字!

刘起震怒,拔剑而出,率先来到男人所在,一剑砍了下去。

“啊!!!”

惨叫和血同时扬起,让疯狂的人们哄然而散。

一人躺在地上打滚哀嚎。

在他前面,是四根手指和一个血淋淋的饭团。

他夺走了男人一个饭团,并加入了殴打,让刘起一剑废了。

“公子……公子……”

男人被打的满头是血,跪到刘起面前央求:“我儿子还在喝奶,我妻子已经要顶不住了……”

刘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言未发,提着滴血的剑走过。

周围流民纷纷让开,面带惧色。

这边已经安静了下来,那边还有妇人的尖叫和哭声,以及带头男子兴奋的低吼。

“畜生!”

被打男子瞧见妻子被侮辱,咆哮着冲了过去,却因脚伤踉跄倒地。

“公子,您也要玩?这娘们姿色相当不错,算是极品。”

大胡子见着刘起过来,嘿嘿笑着让开了身子。

妇人趁机挣脱,抱着自己孩子缩在那哭。

刘起剑指着大胡子:“谁让你这么做的?”

大胡子一愣。

这种事,在流民之中,太过常见了。

别说是流民,有时候贵人们要是在流民队伍里瞧见俊俏娘子,也会施舍些食物给她家人,然后带到一边去玩弄。

“我问你话,谁让你这么做的?!”刘起喝道。

大胡子笑了笑:“公子,她家男人坏了规矩,自然得惩罚一二。”

“是啊,咱们也是替您出头不是?”

“一点小事,不至于。”

他身边几个男人也笑嘻嘻的开口,还有人将手伸出,推开刘起的剑。

显然,这几人是流民队伍中的一行恶霸。

而这大胡子,便是当中的头儿。

刘起目光一寒,持剑的手再次一震,又是两根手指落地。

“啊!”

那人抱着手惨叫,同时大骂起来:“吃你一顿饭,就断老子两根手指头?”

“公子!你有些过分了!”

大胡子豁然起身,刘起的剑已横在了他咽喉上。

“饭是我给的,规矩自当是我定,轮得到你来肆意妄为么?”刘起冷声道。

大胡子看了一眼悬在自己脖子上的剑,眼中满是怨毒之色,但他现在只能服软:“公子,这确实是我错了,您砍咱们的手指头咱们认了。”

“但那男人也犯了事,您也得处罚,大家说对不对!?”

他还喊了起来,试图借助众人之力,用来对抗刘起。

“对!”

响应他的只有他那几个狗腿。

更多的人,毕竟吃了刘起的饭,自当站在刘起这边。

他们还指望着有下一顿呢!

“没错,坏了规矩都得接受处罚,谁也不能例外。”

刘起点点头,叫来几个持枪的乡勇,将大胡子几人控制住。

随后,他转身走到男子面前。

不等他开口,男子便伸手,手心托着一个染血的饭团:“公子……还给您。”

声音中,有悲楚,也有失望?

缩在一旁抱着孩子的妇人紧盯着,喉咙滚动。

刘起伸手,将饭团收了回来,夫妻两的心都是一抽。

大胡子嘴角扯了扯,笑的有些得意。

周围的流民们有开心的,也有同情的……

啪!

刘起突然将那个饭团丢在地上,用脚踩了个稀碎。

抬起脚,又在泥上蹭了蹭鞋。

“什么!?”

众人看得心疼。

男人更是浑身一抖,随后抬头看着刘起,通红的目光中满是不解。

“粮食是我给的,处置权在我。”

“我没开口,谁也不得藏私。”

“你擅自藏私,本当重惩,念你妻弱儿幼,着实可怜,又遭了一通打,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男人失意的看着刘起脚下的饭团,哽咽道:“多谢公子……”

“马三!”

“公子!”

“把我的那份饭端过来!”

马三一愣,随后连忙去端来一大碗,里面还有些酱菜。

”跟我来。”

刘起转身向那个妇人走去。

众人一时愣住,男人也僵在了那。

“我不服!”

大胡子吼了一嗓子:“这娘们可举不起木头,她凭什么吃饭?”

刘起扫了他一眼:“凭我说了算!”

“还有,你食我之粮,却忤逆于我;又借我之名,擅自作恶,当究!”

“你要作甚?”大胡子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走,却被两杆长矛抵住了后腰:“你们要杀人吗?你们不怕我保官吗?”

官我都敢杀,还怕你报?

刘起冷笑,挥剑而出,抹过了对方咽喉。

大胡子捂着脖子,满脸痛苦的倒了下去。

众多流民,都吓得不敢作声,一大片跪了下来。

“公子饶命啊!”

他那几个狗腿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想活命,把他脑袋割下来。”

刘起看也不看,径直向那妇人走去,随后对马三道:“把饭给她。”

马三重重的看了刘起一眼,躬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