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

只有死人才会起尸斑！

看我爷爷此时的状态，分明是死了不止一天了！

爷爷微微一笑，但是笑的很僵硬。

“成留，别哭，别喊，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如果你连这点道行都没有，爷爷这些年白教你了。”

是的，我知道。

爷爷从山里回来的那天起，我就知道。

只是我不愿意去相信，一直在给自己找各种理由。

“爷爷，我不想让你死！”

我压抑着哭声，扑倒在他身上。

“傻孩子，人都有死的那一天，如果我强留下，会出事的。”

“成留，我死后你就好好上学吧，考个好大学，找个正经工作，以后别再接触阴阳风水了。”

我张了张口，正要说话，爷爷接着道：“这是我的遗言。”

“好，我听您的。”

“你奶奶以前教过你入殓，手艺没丢吧？”

“给爷爷化化妆，到时候别把你爸和你叔他们吓着。”

爷爷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我父母他们不懂阴阳风水，也会起疑心的。

人都死了，还为后辈子孙考虑。

“爷爷，我去准备一下。”

我说道。

“不用准备了，我都提前准备好了，就在西屋的柜子里。”

我听着心里更难受了，原来爷爷进山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我把东西都拿来了。

回东屋的时候，爷爷已经躺在了炕上。

拿出一块红布，在盆里浸水，拧开，帮爷爷擦身子。

他的身体已经僵了，好像服装店里的模特假人，硬邦邦的。

擦了全身后，我给爷爷穿上了寿衣，寿鞋。

这样身体的大部分都被遮盖住了，看不到尸斑。

接下来，我就拿出化妆盒，帮爷爷化妆，遮掩尸斑和身上散发出来的尸体的味道。

这些入殓的东西，最初都是奶奶置办的，配方留了下来。

除了一些常见的化妆用具，还有不少特殊的东西。

一般老死或者病理性死亡，只需要消毒、清洁、更衣、美容、美发、化妆等简单整容、整形技术。

而一旦遗体的身上，出现尸斑、颜面产生严重色差、腹水、胀气、水肿、脱皮等现象，皆属于非正常遗体。

为这样的遗体入殓，就需要一些特殊的东西。

油彩和白油，都是我奶奶自己配的，其中有不少种药材。

我没想到，学了这么多年，我的第一次出手，居然是给我爷爷入殓。

“爷爷，你看下。”

我拿着镜子，对着爷爷的脸。

“不错，我很满意。”

“成留，不要去嘎拉山，不要当风水先生，记住了吗？”

“记住了，爷爷。”

“好，你去吧，去村头迎迎棺材，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让你爸妈还有二叔他们进来。”

“嗯。”

我下了地，又想起了刚在在西屋柜子里看到的东西。

“爷爷，那条形砖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块有年头的青砖，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铺墓道用的。

上面散发出来的气息，还是古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去吧。”

“爷爷就陪你走到这了，要下去见你奶奶了！”

听到这话，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好像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让我喘不过气。

我出了门，让等在外面的家人进了屋。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又转身，看向屋里。

站了半响，一咬牙，回身快步往村头走。

等我到那里的时候，送棺材的人已经到了，在那等着。

农村送棺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如果没有家人去迎，棺材是不能直接进村的，不吉利。

“成留，节哀。”

“你爷爷是好人，好人终有好报。”

棺材是棺材铺的老板亲自送来的，这些年我也见过他很多次，算是看着我长大的。

“嗯，赵爷爷，我明白，您跟我走吧。”

棺材刚到我家门口，屋里就传来了哭声。

我心中一悲，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噗！”

一口血喷出来，给赵爷爷吓了一跳。

“我没事，吐出来，反而舒服多了。”

虽然爷爷的死很蹊跷，但是正常的流程还得走。

停灵三天，然后出殡下葬。

爷爷临终时说，只让我一个人守灵，其他家人不准在这待着。

前面两天，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第三天晚上，我守着守着，忽然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中，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一睁眼，看到爷爷就在我身前。

“成留，爷爷走了，你要好好的。”

“爷爷，你别走，别丢下我！”

我哭着喊着去追，爷爷走的很慢，和我的距离却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惊醒，原来是一场梦。

我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起身，想要再看爷爷几眼。

明天，他就要封棺出殡下葬了。

可是我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爷爷的棺材，居然空了！

他的遗体并不在里面！

那一瞬间，我脊背发凉，想到了什么。

连忙跑回屋里，抓了一把糯米出来。

先是顺着棺材撒了一圈。

我发现了一对脚印。

是爷爷的脚印……

爷爷寿鞋的鞋底是莲花和登天云梯的图案，寓意脚踏莲花上天堂。

在白色糯米的映衬下，黑色的脚印是那么的明显。

一把糯米不够用，我把整袋都拿了出来，顺着脚印开始一路找。

最后发现，爷爷进了嘎拉山。

我很想一路跟进去，找到爷爷。

但站在山口许久，我却没有选择这么做。

这是爷爷的遗言。

如果我出了意外，我们田家就绝后了。

因为我二叔生的是闺女，按着我们农村的说法，以后是别人家的了。

回去的路上，我把洒的糯米都踢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棺材，我也明白了柜子里那块青砖存在的意义。

它的份量，和我爷爷死后的体重是一样的。

“爷爷，既然你什么都算到了，当初为什么还要带他们进山？”

满心的委屈无人诉说，只能我自己消化。

青砖放到棺材里以后，我就把棺材盖给盖上了，还砸了棺钉，彻底封棺。

不然按着习俗，明天封棺前死者的家人还要最后瞻仰一下遗容的。

我不能让其它家人看到棺材里没有我爷爷的遗体，只有一块砖头。

第四天，我爷爷出殡下葬，没再出什么意外。

从那以后，我就离开村子，去住校了，只有放大假才回来。

考高中，考大学，一路都很顺利，日子就这样按部就班的过下去。

直到我大二那年放暑假回家，村子里有人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