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清衍基本确定丞丞被长期少量投喂的,就是砒霜。
找化验机构化验,不过是需要科学技术鉴定的确切结果,来举证罢了。
所以,整个晚上她都在纠结要不要把丞丞被喂食砒霜的事情告诉顾思爵。
他是她的恩人,丞丞被投毒又是很严重的事,她本该毫不留情地告诉顾思爵,把真凶和帮凶都揪出来,让她们接受法律的制裁。
可她也是有私心的。
只要她明天拿着化验结果和白天与佣人对话的录音去找苏婉怡,苏婉怡为了豪门梦,也为了不坐牢,肯定会对她的要求言听计从。
如果她通过手法和药物,把丞丞体内多余的毒素排出身体的同时,能从苏婉怡那里得到儿子和李简的下落,以及妈妈当年自杀的真相,到时候再把一切交给顾思爵,是不是也不迟?
可她想了一整个晚上,都没做出最终决定。
所以,当顾思爵现在问她丞丞怎么了时,她没能及时回答,身体和思想都像是被割裂成了两块。
一块让她诚实,她作为医生不该对患者家属隐瞒病情,另一块让她自私一点,反正现在告诉顾思爵,除了让凶手速速落网外,也没别的意义,毕竟丞丞的身体,会是个长期的恢复过程。
夜静如水,静的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垂落在裤缝两侧的手握了握,又握了握,听到自己说:“是有些问题,但顾总放心,我会把他治好的。”
沈清衍说出口就后悔了。
被自己的私心,裹挟得无地自容。
好在客厅没开灯,顾思爵看不到自己红到发涨的脸。她秉着呼吸,等着顾思爵的话。
可他没有说话。
只在黑暗中看着她。
看得她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而在试探自己。
在她以为他再也不会说话,而准备说点结束语逃离窒息的现场,他却突然开口了:“辛苦沈医生了,这么晚还给丞丞治疗,你今天刚来,还能适应吗?”
沈清衍刚想说能,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顾总的家大而整洁,住着挺舒服的,只是我女儿吃不惯你雇佣的佣人做的食物,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让我或者陈嫂来做三餐?”
在沈清衍撒谎那一刻,顾思爵是有些生气的。
生气的同时,却也看不透她。
明明把儿子被投毒的事告诉自己,很可能得到好处,她却闭口不提。
莫非,她接受家庭医生的工作,除了他能帮她报复沈家对她的欺凌外,还有别的目的?
那她现在提出想亲自下厨,是她女儿真的吃不惯,还是她因为内疚,想弥补?
他没说同意,但也没拒绝,只是反问道:“沈医生还会做饭?”
“略会一些。”
“那行,如果丞丞能吃习惯的话,以后就麻烦你了,薪资……”
“顾总,不用加薪,本身我们也要吃,多双筷子的事而已。”
“行吧。”
听到顾思爵这样说,沈清衍的负罪感总算轻了些,她说了句“晚安”,就快速下楼回房。
顾思爵听着她的脚步声消失在楼下卧室,才起身去了顾奕丞的房间。
看着儿子熟睡时长而翘的睫毛,不由与沈清衍联系上。
好像她和她女儿,都是这样的睫毛……
意识到自己又胡思乱想,顾思爵不由苦笑。
他身边的人,向来是一日不忠,终生不用,可他不仅没辞退沈清衍,却还会拿儿子与她比较。
真是……
真是荒诞!
荒天下之大诞!
他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脑子清醒了些,打算明天找国内最优秀的专家给儿子做全身检查。
不能完全信赖沈清衍。
翌日。
沈清衍一大早就从超市搬了很多东西回来。
粮米油盐酱醋茶,甚至连碗碟都换了新的。
并收拾出新的橱柜,把自己买的东西单独存放,若不是怕顾思爵起疑,不然她真想把橱柜上锁,以防佣人会再度使坏。
弄完这些,时间已是早上九点多,孩子们就快醒了。
沈清衍赶紧开火烧水,陈嫂见她回来,让她休息自己来,沈清衍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事,早餐我煮,午餐交给你,你去看看孩子们醒了没有,让他们起床洗漱吃早餐。”
陈嫂点头,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了,顾家的帮佣好像有事,最近都不回来了。”
沈清衍手上洗菜的动作一顿:“谁说的?”
“司机。”
看来是心虚而逃吧。
不过法治社会,她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
让她先躲几天吧。
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她会亲自把她抓回来,给丞丞和顾思爵赔罪。
没了佣人,沈清衍把蔬菜和面条都减了量,不到半小时,几碗蔬菜鸡蛋面和几碟小菜就做好了,恰好三个大碗两个小碗,分量刚刚好。
沈清衍边往餐厅端面,边吆喝大家来吃。
吃完她得带丞丞去儿童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医生都已经拜托国内同行安排好了。
察觉到身后有人她立马回头,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顾思爵的脸。
“顾……顾总,你没去上班?”
顾思爵昨晚睡得很晚,状态却很好,除了眼底有些发红,完全看不出疲态。而他脱下西装换上宽松休闲的家居服,状态很松弛,有点邻家高冷哥哥的气质。
顾思爵淡淡嗯了声:“居家办公。”
“那……那赶紧吃早餐吧,不过今早做得匆忙,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顾思爵扫了眼餐桌:“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是不喜欢鸡蛋面吗?那你喜欢什么,我现在去做。”
“喜欢,只是家里六个人,面好像只有五碗。”
沈清衍腹诽,也不知道你在家啊,嘴上却笑着说:“够的,我今早去超市采购,吃了个煎饼果子,有一碗是煮给帮佣的,可听说她不在家,我正愁多的那碗怎么办呢。”
沈清衍说完,两小孩也来了,忙了一早上饿的饥肠辘辘的沈清衍,叮嘱孩子们乖乖吃完,就以收拾房间的理由回到卧室,抱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恨不得天上能掉馅饼。
不过天上自然是不会掉馅饼的,但手机却接到了一个意外,又不意外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