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小佳已经醒了,忽然传来推门而入的声音,他问道:“姐姐,你回来了?我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了。”

“嗯,唐大哥也来了。”

唐靖一脸沉重地坐在了床边,小佳问道:“我刚才好像听到爹的声音,所以就醒了,唐大哥,我爹是不是来过?”

唐靖与叶灵儿对视一眼,沉默片刻,轻声道:“是,他来看你。”

“啊?那他怎么没有进来。”小佳疑惑道。

“你爹他有重要的事,所以很快就离开了,好像已经不在凉州城了,说等你眼睛好了,他就会回来,他想你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他。”唐靖道。

小佳兴奋地点点头道:“嗯,我相信爹一定不会食言的。”

……

晚上,唐靖要回班房睡,叶灵儿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打算送他回府衙。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道上,出宅院后,唐靖没有说一句话,叶灵儿百无聊赖,只是从他后面跟着,忽然前者停下脚步,问道:“你还想继续当捕快吗?”

“当然想。”叶灵儿不假思索道。

唐靖点点头,轻叹道:“九十九件。”

“什么?”

“这是我破的第九十九件案子,等到一百时,我就会辞去捕头职位,你就回你的西威府吧。”唐靖道。

叶灵儿百思不得其解道:“为什么?”

唐靖不再说话,又恢复沉默,叶灵儿一路送他进了府衙后,便回西威府了。

唐靖来到班房前,敲门时犹豫了一下,心道:“是时候告诉爹这件事了。”

他鼓起勇气推门走入,唐震见他回来,便问道:“又查案子去了?”

唐靖点头道:“那件凶案,已经破了。”

“破了?”唐震奇道,“怎么破的。”

唐靖苦笑一下道:“没什么特别的,爹,我今天想和您说一件事。”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唐震有些不解。

“再过俩月,我就满二十岁了。”唐靖道。

“你说这个啊,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唐震笑道,“到你生日那天,咱们回村,和你爷爷一起过。”

“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

“我想等我满二十岁后,就去玄天宗,那里的道法说不定有办法治疗我的血咒。”唐靖试探道。

“什么?不行!”唐震斩钉截铁道,“你去干什么,给那些世家公子当牛做马吗,你爷爷怎么样,人称凉州第一天师,在那还不是外门弟子,学的也是旁门术法!”

“可我这血咒……”

“你这么多年没学道法,不也活的好好的,你听着,我不管你离开凉州后做什么,总之就是不能加入这些宗门,人自己要有志气,什么狗屁玄天宗,人家看不起你,你还硬往里钻?”

唐靖见父亲这个样子,知道再多说也无用,只得点点头。其实他并不真的想去玄天宗,只是想借这个事情,不再继续做捕头,没想到撞到了唐震的枪口上,后者从小就对他十分严厉,他最怕的就是父亲,眼见他现在如此生气,只得另选个日子,再实话实说了。

夜晚,唐靖躺在床上,并未合眼,而是想着之前自己的经历。

这些年,他一路从小捕快成为凉州名捕,大大小小也办了不少案子,他自小受唐震教导,认准法不容情,普天之下,王法最大,捕快的职责是抓凶手归案,审判罪责是知府的事。

可是,有一些案子,即使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内心也是反复抉择,才决定抓其归案,之后内心总是久久不能平静。比如曾有一个少年,为父报仇,在唐靖看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根本不需要问罪,就算真的要判刑,也该酌情考量。

老赵和那个少年的情况十分相像,杀人皆有苦衷,如果自己抓其归案,虽然是依法办事,可良心上始终过不去。在老赵死后,他就曾想过辞去捕头职位,可他看着手下那帮人,就算是陈捕快也难以接过这担子,如果自己卸任,凉州城的太平就难以保证了。

若是继续当这捕头,享受着盛誉的同时,却又要忍受煎熬,这次的怪物事件,算是坚定了唐靖的卸任念头,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承受这种折磨了,再办一件案子,刚好是一百件,也恰巧给了他借口,以防知府不放人。

次日,唐靖向知府汇报了连环凶案的侦查结果,他在街上杀那怪物时,曾有数人看见,所以便抹去了怪物与小佳的故事,只说是怪物杀人,自己查了数日,最终锁定其藏身之处,一路追击,最终将其斩杀于大街,此案就此了结。

凉州城自此案过后,迎来了一个多月的太平,每天都无甚大事发生。叶灵儿每日随唐靖巡街,处理的都是百姓间的小纠纷,百无聊赖,渐渐地,对于做捕快兴趣也没那么大了。

这日午后,二人照常巡街,天气有些燥热,叶灵儿打了个哈欠道:“没意思,一个大案都没有,唐大哥,你不无聊吗?”

“你期待的大案背后,说不定是一个家庭的破碎,以后这种想法不要再有,做捕快就是这样,受不了就回你的西威府。”唐靖面无表情道。

叶灵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嘟嘴道:“知道了,不过你不是也想早点辞去捕头职位嘛,我也想陪你办完最后一件案子,谁知一个多月了,什么也没发生。”

“多谢。”唐靖态度有些缓和,“其实,以我的经验,一般这么长时间的太平之后,紧接就可能有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发生。”

“真的?”叶灵儿有些怀疑。

话音刚落,突然间,前面人声嘈杂,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地跑来,不断撞开挡路之人,不少行人纷纷侧目。

男人满脸惊慌,见到两人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脚步加快,一个不稳,摔倒在他们面前。

二人忙将他扶起,男人紧紧抓着唐靖的胳膊,眼神甚是惶恐,不知被什么东西吓成这样,气喘吁吁道:“城外……城外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