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日升,天边有着朝霞迸射向高天,穿过浓云薄雾洒落,镇上武者是最早醒来的,此外便是往镇子上贩卖小菜的寻常百姓,再然后才是那些店铺的伙计老板,而有些也会彻夜无眠,或是在妓院逗留,或是在青楼听曲,又或是在赌坊的人,除此之外,还有就如张小台,李威此类难以入眠的人。
一夜过去,张小台已经能下地,但是,他原有的那身衣服已经染血,不能再穿,确定没有东西遗失或被替换,这才穿上李威给的粗布青衣。
并不算太合身,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宽松感。
“这是大黑的衣服。”
说完这句话,李威就带着信件步履匆匆的朝何府赶去,明天就是最后的日子,他不敢再耽误。
不过,李威并非只是拿着信件离开,他走出大门向北之后的第二个街口停下,找到几个乞丐把自家房子团团围住,许诺重金,让他们把住每个出入口。
张小台站在屋顶上,把外面发生的事都看在眼里,脸上阴晴不定,随即转身往后门走,可就在他开门的时候,迎面就是一根光滑的棍子照着脑袋闷了下来。
他动作很快,侧身避开,只听着呼的一声,棍子从脸上一扫而过,接着啪嗒一声,棍子的一头重重的打在地上,伴随一声‘哎呀’的怪叫,一个老乞丐趔趄的从屋外撞进屋内,倒在地上哀嚎。
“都是自家人。”张小台白了他一眼,一下就看穿小乞丐这是要碰瓷。
一听是自己人,早在门口蹲守的七八个乞丐全都围了上来,一脸狐疑的看着一身干干净净的张小台,这哪里像自家人?
老乞丐坐在地上,满脸写着无奈两个字,接着右手一摊,漫天叫价的耍无赖,笑道:“五十两银子,不然就把你离开的事情捅出去。”
“大家都是乞丐,没必要这么狠吧?”张小台暗自郁闷,他太清楚这些乞丐是什么性子了。
“要是你不穿这么好,和我们一样,那大家互帮互助我都不带皱眉,但你穿这样干干净净,谁信你是乞丐?不多说,五十两,只要给钱就走,爽快伐?”老乞丐说的有理有据。
“兄弟,你的画像现在满街都是,不给钱真的很难办事啊。”旁边的乞丐们附和,他们认出来了。
张小台深吸口气,拿出身上这一年来积攒的所有银钱,无奈道:“先说好,我是其他镇上的乞丐,的确是自家人,当然了,要是收了钱还把我的消息捅出去,大家都别好过!”
老乞丐见到钱顿时眼睛都亮了,立马捡起棍子站起来,呵呵一笑,道:“那当然,我们天水镇的乞丐最讲信用。”
“对了,你们说我的画像满街都是,现在外面有什么动静?”张小台问道。
“大早上的还有什么动静?等到了正午的时候,人一多起来就未必咯。”老乞丐掂量手里的银钱,满心欢喜。
“记住,任何人要是问起我,就说你们不知道去了哪儿,这李威和最近镇上的妖物有关,助纣为虐,很危险,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张小台走出门,头也不回的钻进旁边巷道,消失在浓浓的朝霞深处。
乞丐们面面相视,再看李威的院子,忽然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全都打了冷颤,赶紧把门关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小命就一条,万一张小台所言不差,一旦被妖怪盯上,有再多的钱都花不了。
离开李家,张小台毫不犹豫的再返何府。
现在还只是早上人最少的时候,张小台在街道上快步走过,没多久就追上了李威,眼看着对方从后门进了何府,他这才翻墙进去。
回到昨天晚上和妖人大黑交手的地方,现场已经被拆掉了一大半,好多地方都堆着要重建的石灰和土木,而遗落在这里的剑鞘和青竹剑全都不见。
“还是被拿走了。”张小台叹了口气,心里有些舍不得,毕竟那算是所拥有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件灵器。
在这之后的时间,他在何府一阵摸索游走,终于在一座院子的八角亭里找到了正在和白蓉说笑的何月儿。
他趴在院头向里面望去,只见李威正站在院子门口恭恭敬敬的候着,隔了很久才被叫进去。
当见到李威的时候,白蓉的脸色明显发生变化,有疑惑,有谨慎,但更多的却是凝重。
她想起了张小台说过的事,在废弃住宅区遇到过人高马大的衙役,所描述的模样和李威相差无几!
“给我的信?”白蓉有些诧异,视线瞥过李威手里的东西。
“今早有人送到衙门的,指名道姓要给您送来,那人把信交给我之后就走了,想着您是大人物,或许有重要的事呢。”
李威憨笑,真的是表现人畜无害,眉眼间半点邪气,好像真是个正义凛然,为民办事的衙役。
白蓉虽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大概估摸出是谁的信,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道:“为什么是你送过来?”
“衙门刚开门,好多同僚都在忙,我正好有空。”李威回答的不卑不亢,显然再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到会被这样问。
一旁的何月儿抿嘴一笑,道:“李大哥可是衙役里最有本事的,这些年为我爹不知道办了多少事,连我那位足不出户的二娘都夸李大哥能干,要不是我爹不希望李大哥走,换其他地方早高升了。”
“大小姐说笑了,为老爷办事就是为百姓办事,我哪里敢耽误。”李威说的义不容辞。
何月儿邀请李威进亭子里吃点早茶休息,但被他摆手拒绝,说道:“我见最东边的院子堆了很多东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是昨晚有小贼作祟,把那边大半的廊道和花坛都打烂了,我爹连夜请来匠人修缮。”何月儿黛眉深锁,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很不满,好好的一顿饭就这样被搅和了。
“原来是这样,那小姐可得多注意安全。”李威讪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何月儿点点头,道:“要是李大哥昨晚在何府,那些小贼哪里还敢冒犯......”
两人闲聊着,他们的关系谈不上好,但也谈不上差,只是彼此都熟悉,故而多是场面话。
另一边,白蓉拆开信,什么都没有,就是空白的一张纸,正在疑惑的时候,抬头四望,却发现张小台趴在墙头后面朝她挥手示意。
看着张小台鬼头鬼脑的在那里,白蓉心里紧着的一口气彻底缓了下来,暗自笑道:“臭小子,害我白担心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