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年愕然抬头。

却见一个面如冠玉,身材稍微有些瘦弱的年轻人,好不容易挤过人群后,正昂首阔步冲他们走来。

别人来投诗,都是写好了之后,将纸张递过来,而且基本上都是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留下名讳。

深怕被别人知道,他们这些读书人,竟然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争相献技。

可眼前这家伙,竟然大张旗鼓的把自己的名字吼了出来……

林安大步来到三人面前。

“你们谁是掌柜?”

徐婉年稍微打量了林安片刻,缓缓点头道:“我便是,你……”

依旧没来得及把完整的话说完,就被林安打断:“写出能让你满意的镇楼诗,便可以拿到一百两银子?”

徐婉年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高兴:“你想投诗,写好之后递给我们便可,我们自会一一评判……”

“我很饿!”林安突然开口。

徐婉年眉头皱的更深。

觉得这个叫林安的家伙脑子有问题。

我在跟你说流程,你突然跟我说你的肚子问题做什么?

你饿不饿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想马上拿到钱去买些吃食!”

徐婉年轻笑一声:“你的意思是……”

林安重重点头:“没错,我就是觉得,我定然会是今日魁首!”

“听完我的诗,其他人的拙作,你就不用再看了!”

这话极其张狂自大。

徐婉年还没开口,门外的那些读书人就不干了!

“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是萧云生那般天才吗?竟敢如此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来来来,把你的诗写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这般年纪,能作出什么样的垃圾!”

“自古文无第一,这王八蛋小小年纪便这般张狂,注定成不了什么大器!”

喝骂声不绝于耳。

对面茶楼!

二楼靠窗雅座上。

一个一身白衣,秀发及腰,面容清丽的女子,正透过窗户看着酒楼内的这一幕。

在她身后恭敬而立的侍女,看到林安后,眼睛眨了眨:“小姐,好像……是那个被我们赶出家门的废物!”

“他什么时候学会作诗了?”

白衣女子嘴角微翘!

那张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跳梁小丑罢了,不用在意!”

“普天之下,除了萧哥哥,谁敢瞧不起天下士子?”

侍女连连点头,捂嘴偷笑:“是呀是呀,他一个酒囊饭袋也敢这么嚣张,一会儿肯定会被打个半死!”

白衣女子轻喝口茶:“别管他了,多看他一眼,我都觉得是脏了自己的眼睛!”

这女子!

正是林安的前妻……

也就是那位对他百般羞辱后,又将他打出家门的范家才女范若楚。

侍女怜花娇声道:“小姐,再看看嘛,我想看看他被打出来后,会是什么德行!”

范若楚显得很无奈:“好吧,那就再看看!”

反正林安越丢脸。

就越能证明,将林安赶出家门的决定有多明智!

酒楼中!

女帝徐婉年嗤笑的看了林安好几眼。

觉得这人病的不轻。

不过!

只不过是听他念首诗罢了,于她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行!”

她果断点头答应下来:“只要你的诗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这边的一百两银子马上兑现!”

林安双目大亮。

他轻咳了一声,酝酿了下情绪,而后才缓缓开口:“此酒楼名为凤凰楼!”

“那今日我便以凤凰为题,作诗一首!”

他清咳一声,再次开口:“凤凰台上凤凰游……”

开篇就用凤凰点题,倒是符合酒楼的要求。

但是这种命题诗词!

能好到哪去?

马上就有一个举子站出来,嗤声大笑:“这种水准的东西,也敢说自己能力压群雄?”

“小家伙,你怕是这辈子都没读过几首诗吧?”

这举子乃是京城本地人,名叫许唤言,乃是当朝礼部侍郎之子!

身份尊贵,加上他本身也算略有些名气。

最擅长的便是七言律诗。

他站出来点评,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林安斜了他一眼:“你他娘的看诗只看第一句?”

许唤言老脸一沉:“张口便是污言秽语,你算读书人?”

“我现在在作诗,只要把诗写好就行,你管我是不是读书人?”林安又不屑的骂了一句。

许唤言冷笑连连:“好,我不说话,等着你把诗念完!”

“但凡你的诗有一丝可取之处,我给你下跪道歉!”

见他不说话了,那少年才对着林安说道:“林公子,继续吧!”

林安再次重新酝酿情绪,从头开始:“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历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最后一句落下。

女帝双眼大亮。

这首诗。

意境悠远,韵味十足!

单单这几句,便已经碾压在场所有举子。

当真是首难得一见的好诗。

许唤言神情僵硬的站在那里,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旁边的人还在撺掇着:“许兄,他的诗念完了,你还愣着做什么?骂他啊!”

“这水平,也没比我们强多少嘛!”

“胡说八道,明明还不如我等!”

“这谁家的小娃娃,快拖出去乱棍打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许唤言陡然一声大喝:“都给我闭嘴!”

一群蠢货!

这首诗在公共场合被林安念出来,势必会流传出去。

今天我要是肆意贬低这首诗!

日后那些博学大儒会怎么看我?

还不得把我当成不学无术的蠢货?

茶楼!

怜花十分开心的鼓起了掌:“小姐,被骂了,他真的被骂啦!”

范若楚却轻轻抿着嘴唇。

“这是他写的?”

“不可能吧?他这种不学无术的东西岂会有这等才华?”

“肯定是找人代笔!”

“嗯,定然如此,用别人的诗为自己扬名,没想到这林安竟如此无耻!”

她轻轻站起身。

目光定定的看向酒楼内的林安。

似乎在等着别人戳破林安那无耻的真面目。

林安压根不管别人怎么想,只是定定的看着对面的女帝:“掌柜,我这首,有资格做你们家的镇楼诗吗?”

他主动伸出手:“一百两银子,多谢!”

女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正如你所说,听了你的诗,其他人的东西也就不用看了!”

“这首诗,当得起在场所有诗词中的第一!”

“陈琳!”她十分痛快的对侍女吩咐了一句:“给钱!”

这就给钱了?

许唤言紧紧咬着牙,想要嘲讽几句,可绞尽脑汁,却无法作出一首足以力压林安的诗作!

没有更好的诗词!

说什么都是废话。

一群举子义愤填膺,依旧在嚷嚷着林安的诗臭如狗屎,让他拿到一百两,掌柜简直眼盲心瞎之类的话。

女帝眼珠动了动!

充斥着一股十分讨人喜欢的灵动与狡黠。

她指了指外面的上百号穷书生:“他们在骂你!”

林安耸了耸肩:“他们只是羡慕我拿到了一百两!”

“不管什么原因,他们总归是在骂你!”女帝说道。

林安浑然不放在心上,轻笑一声:“那又怎么样?骂两句,就能抢走我这一百两银子了?”

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钱?

如此贪财。

如何担当大任?

女帝有些气恼,可转念又一想。

“他贪的这么明目张胆,也算是个真小人了,如果确实有些才干,也未必不能重用!”

想到这里。

她脸上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如果你有办法让他们闭嘴,我再给你一百两,如何?”

再给一百两?

林安目光再亮:“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