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足够他和家里那便宜老爹衣食无忧过两三年了。

“自然当真!”女帝笑意深沉:“可是,你有办法让他们不骂你吗?”

她很清楚!

林安的出场方式太过张狂,短短几句话,就把在场所有人踩在脚底。

都是读书人!

谁服谁啊!

你诗写的再好,我们也说你是垃圾。

反正就是看不上你。

你能奈我们何?

林安大袖一甩,转身向门口走去:“把银子准备好!”

少年微微笑着。

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背影。

此人看上去倒是自信。

只是不知应变能力如何。

林安先是来到许唤言面前:“我刚才那首诗,您可服气?”

许唤言脸色通红,不发一言。

这位鼎鼎大名的京城才子。

此刻在林安面前,却没胆子说出“不服”二字。

林安轻笑一声,又抬头看向门外众人:“他服气了,你们肯定是不服气的吧?”

“不服!”

“黄口小儿还想压过我等,白日做梦!”

“今天就算是皇帝陛下来了,我也还是那句话,你这首诗就是不堪入目的垃圾!”

林安缓缓点头:“别一直在台下嚷嚷!”

“有种就站出来,一个个跟我比划比划!”

“只要你们能在诗词上胜过我,这一百两银子,我愿拱手相让!”

“反而言之,若你们水平不如我,那就老老实实把嘴闭上,我不想再听你们口吐半句污言秽语,明白了吗?”

哗啦啦!

四五十人齐刷刷的向前走了一步!

这四五十个穷书生,一个个瞪着林安!

都想和他一较高下。

反正输了也没什么损失。

万一要是赢了!

就可以白拿一百两。

何乐而不为?

“你想怎么比?”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举子厉声说道。

林安翻了个白眼!

“比你大爷!”

“别怪我没提醒你,御史台的冯御史就在对面如意茶楼……”

他冲着对面的茶楼点指了两下:“今日你们所有的行为,全都会落入冯御史眼中,冯御史也会将你们的一举一动,分毫不差的禀告给陛下!”

“你们想想,若是让陛下知道,你们这些马上就要参加会试的举子老爷,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在这里和我一个二十岁的童生争论不休,陛下会如何看待你们?”

“若是给陛下留下一个不堪大用的印象,呵呵……”

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他不接着说了!

任由这些穷书生们自己想象!

那站出来的四五十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只是片刻后!

便轰然一声,做鸟兽散!

“忽然想起家里还有急事,告辞!”

“快下雨了,家里衣服还没收,我得赶紧回去收衣服!”

不大会儿,门口聚集的上百人,便散了个干干净净!

一个不剩!

就连许唤言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而看到这一幕的女帝,早已瞪大了眼睛,满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安。

茶楼的范若楚豁然起身!

冷厉的双目中,夹杂着无法掩饰的震撼。

怎么可能!

他……

竟在三言两语间,就将这些不可一世的举子吓走了?

林安……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没人比她更清楚之前的林安是什么德行!

老实蠢笨,脑子一条筋。

没有半点诗才,遇事也从不知变通。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写出那首“凤凰台”?

又怎么可能只用三言两语就吓跑上百号读书人?

“小姐?小姐……”

侍女怜花见她怔怔出神,忍不住叫了一声:“你没事吧?”

“短短几天时间,他怎么好像脱胎换骨了?”范若楚带着浓浓的不甘和不解,低声喃喃。

怜花眼珠一转,就明白了范若楚的想法。

小姐赶走林安的时候,就像丢掉一个垃圾一样。

自然是林安越惨,小姐才越开心。

可要是林安离开小姐后越过越好,虽然已经和小姐没了关系,可小姐还是会很不开心。

她笑眯眯的说道:“小姐,这废物当然没这种本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让他故意在这里出风头的!”

“也许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您回心转意呢,您可不能上了他的当!”

被怜花这么一提醒,范若楚顿时恍然大悟。

“想让我回心转意,他痴心妄想!”

范若楚满脸厌恶:“他以为他很聪明,殊不知,这种行为在我眼中,好似跳梁小丑般可笑!”

“他做的越多,我对他也就越厌恶!”

酒楼内!

几句话吓走众多举子的林安,及时已经重新折身返回到女帝面前。

他径自伸出手:“一百两,谢谢!”

女帝徐婉年捏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林安许久,而后又匪夷所思的看了眼对面的茶楼。

“你怎么知道冯御史在对面?”

林安莫名其妙的说道:“御史台真有一位姓冯的御史吗?”

“当然有啊!”女帝理所当然道:“冯大人官居副都御史,向来铁面无私,整个朝堂,都没人能让他给个好脸色……”

话还没说完,她陡然间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道:“你压根不知道朝堂上有没有冯大人这个人,就告诉那些举子,冯大人在对面茶楼?”

林安越发莫名其妙了:“有问题吗?”

“只要他们相信有位御史在对面茶楼就行了啊!”

“会试在即,谁愿意因为一点小事给某位朝堂高官留下坏印象?”

那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忍不住说道:“所以,不管茶楼内有没有御史,只要有这样的传言,这些举子就必须走?”

林安笑了笑:“是啊!”

女帝重重双手击掌:“妙啊!”

“短短时间内,你竟然能想出此等妙计,单是这份急智,就远胜外面那些举子。”

她满是赞叹,连带着看林安也觉得越发顺眼了起来。

这家伙,除了有点贪财!

可诗才和应变能力全都是一等一的好。

如果能为我所用……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真的只是个童生?”

林安不说话,依旧伸着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女帝有些头疼,大手一挥:“给钱!”

身旁的陈琳翻了个白眼,再次掏出一百两银子放到林安手中。

林安这才重新露出灿烂的笑容:“童生怎么了?童生也是读书人,你别想赖账!”

原来刚才不说话,是怕我确定他童生的身份后,鄙夷他的身份不给钱?

眼看着林安拿钱之后就准备转身离开,女帝忍不住叫了一声:“可以聊聊吗?”

林安停下身,揉了揉肚子:“我刚才说过,我很饿。”

饿是因为没钱。

现在有钱了,当然得赶紧去填饱肚子。

你猜我有没有时间跟你扯淡?

女帝能荣登大宝,自然不会听不懂他的潜台词,当即又对陈琳吩咐了一句:“去,准备一桌酒菜!”

随着一道道上好的佳肴上桌!

林安发自内心的夸赞起来:“兄台大气啊,对了,还不知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女帝看着他眉开眼笑的样子,不知为何,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我姓徐,单名一个年字!”

林安已经开始狼吞虎咽,所以夸的很敷衍:“好名字……”

一直等林安酒足饭饱放下筷子,女帝才开口说道:“有没有兴趣参加今年会试?”

林安斜了她一眼。

这一眼给女帝的感觉很不好!

就好像……

在看白痴似得。

“徐兄,你是个商人,可能不太懂科考之事!”

看在二百两银子和这一顿酒菜的份上,林安倒也不介意多说几句:“参加会试,起码得有个举人身份!”

“而我现在只是个童生,想成为举人,得先参加府试成为秀才,再参加乡试成为举人!”

 他笑看着女帝:“现在知道了吧?我压根没资格参加会试!”

女帝神秘一笑:“按照正常的流程,你自然是没这个资格的,可如果另辟蹊径呢?”

林安愣了一下。

“另辟蹊径?什么意思?”

女帝云淡风轻道:“前太傅孔绍显老先生乃是当世大儒,全国读书人的楷模!”

“孔老致仕后,在京城开了家南山书院!”

“先帝为表对孔老的尊敬,特意下旨,天下读书人,不管什么功名,只要能通过孔老的考核,得到孔老的认可,便可直接参加会试……”

林安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女帝无奈道:“这件事,天下读书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没听说过?”

林安觉得有必要赶紧回去跟老爹确定一下。

之前在范家,已经把考状元狠放出去了。

之前没机会,他自己也可以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现在有了那么一丝机会,总得努力去试一把。

怎么都要出一口恶气,把什么范家和那姓萧的,统统踩在脚下。

“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些急事!”

林安站起身,拱了拱手就快步走出了酒楼。

说走就走。

也不管女帝挽不挽留!

一直到林安身影消失不见,女帝才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冯锦,去查查这家伙的底细!”

面白无须的老太监躬身回应:“是!”

而后也快步走出了酒楼!

陈琳好奇的问道:“陛下,您很看好这家伙吗?”

女帝微微点头:“此子若真能成为我在朝堂上的一枚棋子,或许,能帮我好好折腾折腾那帮老家伙!”

“只是……”

“他真能拿到会试资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