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身子一僵。

下一刻,扑跪在地,一把抱起痛苦蠕动的孩子,“景儿,你怎么摔地上了?快给娘亲看看疼不疼……”

管嬷嬷稍松一口气。

正要劝几句节哀的话,就见柳姨娘抱着孩子进了东边卧房。

她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叫禾晴,“去外面盯着点,别让人靠近!”

禾晴白着脸还没回过神,茫然看着她。

卧室内已经响起孩子痛苦的闷哼声。

管嬷嬷跺了跺脚,一巴掌扇过去,禾晴睁大了眼睛捂住脸,“管嬷嬷……”

“去外面挡着,谁都不许放进来!”

说完,她小跑进了东间。

一道尖锐的寒芒在她的注视下,深深扎入孩子的后背!

孩子疼的身体呈拱形,脑袋高高扬起,满眼痛楚。

嘴却被柳姨娘死死捂着,哭叫不出。

管嬷嬷几乎窒息,“姨娘!”

柳姨娘满目怒火,娇美的五官狰狞可怖,无任何美感。

她压着声音,愤怒辱骂,“我养你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你不帮我争宠,还每夜霸占与王爷同寝的机会,害王爷不能宠幸我!”

“……狗东西,你还想当那贱人的儿子,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你是我的儿子,一辈子都是!我当不了王妃,你永远就是个妾生子……”

“……你害死我二哥,你也别想好好活……”

她举起手中的长针,还要再扎,被管嬷嬷一把抓住手腕,“姨娘!”

柳姨娘怒瞪,“放手!”

“姨娘,景少爷身子弱,经不起你这样折腾,他真出了事,咱们禾蓉院就都完了!柳二爷没了,但他还有儿子、女儿,柳家一大家子还指望着您呢!您清醒点儿……”管嬷嬷厉声道。

柳姨娘愤愤看着她,胸口起伏不定,好半晌,才丢开长针。

管嬷嬷忙将陆景行救出来,轻轻拍抚他的后背。

陆景行疼的浑身发抖,含着泪小声说,“娘亲,景儿……不想给王妃……当儿子,景儿是娘亲的儿子……”

说完话,小身子软在管嬷嬷怀中,昏死过去。

柳姨娘浑身一颤。

管嬷嬷眼眶一热,红着眼看柳姨娘,“姨娘!你都做了些什么啊你!”

柳姨娘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管嬷嬷跺了跺脚,将孩子放在床上,“我去找曹嬷嬷请太医。”

柳姨娘一把抓住她的裙摆,“不,不能去!王爷会发现的……”

管嬷嬷脚步一顿,也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景少爷怎么办?”

柳姨娘看着小脸苍白的孩子,眸色复杂。

“他不会死的,我……守着他。”

第二日,陆景行果然醒了。

看到坐在床头一夜没睡的柳姨娘,露出小奶牙,虚弱的笑着叫,“娘亲……”

管嬷嬷大喜。

柳姨娘没什么表情,站起身,冷声道,“管嬷嬷,抱他回他自己房间。”

管嬷嬷轻叹一声,走上前笑着给陆景行穿衣,“景少爷,咱们回房吃早饭,今儿个让厨房做你最喜欢吃的枣泥糕,好不好?”

陆景行茫然看着她。

管嬷嬷笑着重复一遍,陆景行摇头,“嬷嬷在说什么?”

他拍拍自己的耳朵,“景儿怎么听不到……”

管嬷嬷手下的动作一顿。

“景少爷……”

陆景行又拍了拍耳朵,朝管嬷嬷摇头。

管嬷嬷想到什么,脸色骤变。

她拨开陆景行的手,看向他耳内。

只见一片干涸的血红。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姨娘,景少爷的耳朵!”

柳姨娘皱眉回头,正看见那一团红。

“景少爷说他听不见,会不会……”管嬷嬷喉咙发干,‘聋’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柳姨娘却明白了她的意思,瞳孔猛的一缩。

她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不可能,我只是打了他一巴掌,怎么就能聋了……不是我,是楼挽秋,对,是楼挽秋那个贱人!她没治好陆景行,她故意把陆景行害成聋子,她怕陆景行抢她儿子的世子之位!”

越往后,她的语气越坚定。

管嬷嬷犹豫,“姨娘,这能行吗?”

柳姨娘看了陆景行一眼,咬牙,“不是楼挽秋,就是我们,你想死吗?”

管嬷嬷打了个寒战,“老奴去请王爷。”

她快步离开,柳姨娘走过去,处理了他耳内的血垢,盯着陆景行额头的血痕,又从梳妆台上拿了盒胭脂,仔细涂抹掩盖好。

做好这一切,她仔细整理了自己的妆容,才将人揽入怀中。

等院内响起陆征的脚步声,她眼圈一红,眼泪扑簌而下,哽咽着哭,“景儿,我的孩子,我们娘俩怎么这么可怜……”

“怎么回事?”

陆征脸色阴沉,身后跟着面色发白的玉南城。

随从匆匆跑进来,给玉南城披上斗篷,再退出去。

柳姨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伸手想去抱陆征小腿,被陆征冷着脸避开,哭声顿了两个呼吸,才重新响起,“王爷,景儿聋了,他听不见了,我可怜的景儿……”

“王爷……”

管嬷嬷跪下,红着眼答话,“昨儿个,姨娘接了景少爷回来,他身子弱,老奴与姨娘就一直陪着他休息,方才,老奴伺候景少爷起床,与他说了几句话,景少爷竟然说自己听不见!”

“王爷,您救救景儿,他是您唯一的儿子啊……”柳姨娘痛哭,“王妃怎么就这么狠心?她怎么就容不下景儿啊!她有什么恨什么怨,为什么不冲着妾身来啊,为什么要害景儿成了聋子?!景儿以后可怎么活啊……”

陆征脸色难看,眸内寒气翻滚!

“夜九!”

夜九闪现房内,跪下回话,“爷,属下一直守在院内,并无异动。”

柳姨娘眸光微闪,松开了袖内攥紧的拳头,哭的更加凄惨。

“王爷,您要给我们母子做主啊!为什么景儿这些年都安然无恙,王妃进府不过几月,景儿就接二连三出事?还都发生在王妃得了王爷宠幸之后……”

玉南城淡淡看过去。

柳姨娘住了口,哭的死去活来。

陆征却因她最后一句话,彻底冷了脸,满目寒光,泛着森森杀意,“来人,去把楼挽秋给本王叫来!”

玉南城蹙眉,“王爷,事情尚未查明……不如,等太医来诊过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