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
“一群饭都吃不饱的流民而已,能成什么事?你我又不是没见过!”
县令呵斥道。
流民吃不饱饭,经常聚集起来搞事。
极少数胆大,敢冲撞城池,然后被成片格杀镇压。
更多的是劫掠乡里和豪户,然而这群人也不好惹。
自从刘宏下令允许地方镇压黄巾以来,地方武装空前扩张,武力充沛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会在啃到一块钢板,然后就地翻船。
至于首领的人头,要么送到自己这,要么送到郡守那。
“这群人和以往的不大一样。”县丞道。
“有甚不一样?”
“整理了流民,还立即分编了行伍,颇见秩序,且不带老弱,只有青壮。”县丞接着道。
“哦?”这下县令才露出意外之色:“往日流民都是裹带众人,人愈多愈好,成了气候方有行伍,莫非这领头的会是个世家子?”
泥腿子连字都不认识,他又哪搞得清行伍呢?
世家子……这不可能,哪个世家子吃饱了撑着跑去策动流民?
县令颇为想不通:“让县尉去看看。”
“县君忘了,县尉还未归来!”
县令一愣,县丞却接着道:“我遥远窥见,一些人手里提着兵器,像是我们的人带去的。”
县令脸色骤变。
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群流民头子搞不好先打劫了县尉,然后有组织有目的的跑到城外聚拢流民,准备造反!
这相当于蹲在自己头上拉屎啊!
这要还是划水视而不见,上面追究下来,那还得了?
“要不要点起县寺衙役,现在杀过去?”县丞问道。
“糊涂!”
县令呵斥:“衙役才几个人?贸然出城,不但要吃亏,还要丢城!”
“传我令,立即封闭城门,募集乡勇壮丁,守备城池,寻机讨平这路乱民。”
说到这,县令又皱起眉头:“县尉下落不知,谁人可为将?”
县丞拱了拱手:“县君,某举一人,可担此任。”
“谁?”
“义阳乡魏文长。此人武艺极佳,素有大志,正好一用。”
县令听了冷哼一声:“我知此人,不过是个不愿读书的浪荡子罢了!也罢,如今别无他法,且用他一试,你速去寻他来!”
“喏!”
娄家庄内,主客对坐。
“子远现在可是洛阳的大忙人,怎有空往我这边来?”
说话的人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气势颇为雄壮,目光如练,正是娄家庄主人娄圭。
而他对面的人年已过三十,穿着华贵衣袍,眼中精光狡黠,听到这话摇了摇头:“京中将要大变,我等总不能坐以待时。南阳乃天下大郡,又是大将军和皇后故里,自然得开看看。”
“哦?京中将大变?”娄圭身体前倾,十分感兴趣:“局势到哪一步了?”
“哈!”许攸笑了一声:“子伯,有些话说多了,可是要担风险的。”
说着,他扯了扯袖子,露出好大一窟窿。
“你啊,这么多年了,本色不变。”
娄圭无奈摇头,从桌下取出一大锭金子,塞入对方袖口。
许攸这才喜笑颜开:“子伯也是一样,多年死性不改,你在庄上藏这么多亡命之徒,莫非是要待天时而动?”
娄圭脸色变了变:“子远兄莫开玩笑,兄弟可是本分人!”
许攸大笑:“这些事还能瞒得过我么?你娄子伯整日等的无非就是天下大乱!”
娄圭无奈叹气。
许攸现在是在为袁绍何进奔走,所掌握的消息和眼线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自家这点事确实瞒不过他。
“你且放心,此事我断然不会说出,只是你要多加当心,万一让他人所知,以此为把柄,你可就危险咯!”
娄圭连连点头,又催他说京中事。
“陛下命不久矣!”
许攸压低了声音,语出惊人:“陛下深忌何家势力,有改立皇子协的意思。”
娄圭惊:“大将军和皇后如何会答应?”
“自然!所以陛下重用蹇硕,以此人为上军统领,用来压制大将军和本初。我奔走南阳,也是寻募豪杰,为本初所用。”
许攸目光一转,落到娄圭身上:“子伯素有想法,而不随我去呢?”
娄圭沉吟片刻,摇头:“时机未到。”
“哈哈哈……”许攸又笑了:“哪是时机未到,你是舍不得这偌大家业,又见前途渺茫,不敢承担风险吧?”
娄圭不语。
“你啊你啊。”许攸连连摇头:“既然藏匿死士,如今有事可为,你却不愿效力,莫非想来日啸聚山林乎?”
“哎。”娄圭叹了一口气,反问道:“子远认为,大将军和本初必胜么?”
许攸笑道:“陛下走后,宫中不过几个宦官而已,自是必胜!”
“那宫外呢?”
“宫外?洛阳城内,皆是我们的人!”
“那洛阳之外?司隶之外呢?”
娄圭最后一问,许攸一滞,随后叹道:“上至州牧郡守,下至你这般的世家豪户,皆拥土拥粮,是为天下祸根啊!”
娄圭也不介意对方的话语,反而笑道:“身在此地,我便是拥土拥粮之人,将来等着拉拢便是;此刻舍了家业去投,前途渺茫不说,又如离水之萍。”
“各有看法吧!”
许攸也不再说服对方,而是道:“你还是要多多注意,我有预感,这将是大乱之世。浮萍也需早做选择,莫让大乱狂洪卷着走。”
说完,便起身告辞。
“不用饭么?”
“不了不了,招不到你这豪杰,还得去下一家看看。”
许攸连连摆手,就此出门。
离了娄家庄,随行人问道:“此人忒不识相,能投大将军和袁公麾下,天下哪还有比这更好的差事?”
“如此短见,我看他也见识有限的紧啊!”另一人道。
“错了,错了!”
许攸摇头不止:“娄子伯有大才,不过善谋不善断罢了。为人极犹豫,终是要到迫不得已才会被推着走的。”
他又念叨了一句:“其实……我有把柄,可以威胁他就范的。”
几个随从不解:“那为何不用呢?”
“毕竟是相识一场的故友,于心不忍啊。”
许攸再次摇头,掂了掂那块金子,满意离去。
正打算走,一骑马来报:“子远公,南边有一路人马向我们靠近。”
“多少人?”
“约有千余人。”
许攸惊讶:“平氏县内怎有这么多兵马?”
“不是兵马,而是流民。”
“流民惊扰我作甚!”许攸喝道。
“这批流民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