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带着好奇,悄然靠近。
面前是一支千人军,分成五个大队前行,每个大队之间又可以清楚的看到分成若干个小队。
军中只有青壮,不见老弱,看神色精神颇佳,甚可以说的上是兴奋。
只有一人骑马持枪,那人时而穿梭诸军之间,时刻矫正阵型。
谈阵型和气势,这群提着木棍当兵器的流民远远谈不上精锐。
但,问题就在于这是一支流民!
许攸来平氏县前,并未听到有流民起义的消息,这说明这支流民队伍是近日才拉起来的。
“短时间内,竟能将流民排列成军,此人倒是个将才!”许攸惊呼道。
“而且不带老弱,只有青壮。”
“给他们兵器,稍加训练,也是一支能战之军了。”
几个游侠随从七嘴八舌的补充道。
“要不要报官?”一人问道。
“蠢货!报哪的官?”许攸骂了一句:“他显然是从南边平氏县城过来,县里只怕一时拿他没办法,等郡守府反应也需时间。”
”我看此人有豪杰之相,或可结交一番,可为我等所用。”
报官?
姑且不说官能不能压下此人,便是压得住,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而此人要是能壮大起来,自己提前给他打好关系,到时候直接收到袁绍手上,岂不是更美?
“你,去通报一二,就说南阳许子远求见。”许攸指了个游侠。
“是。”
行军路上,刘起一路都在整理秩序,同时给他的‘兵’灌输理念:
第一,自己是死而复生,得世祖指点来救民的,是汉室宗亲,不是反贼;
第二,跟着自己有饭吃,让所有人家人吃饱;
第三,吃饱之后,分田产;田产均分,所有人都不例外。
这些‘兵’目前只吃了他一顿饭,正揣着未来的希望,小心翼翼,生怕这是个会碎的梦。
他又让人沿途撇了树木、竹竿做为兵器,路过家里时还得到了一批铁器,主要是老旧锄头、菜刀、柴刀一类。
加上收缴的县兵装备,刘起手上一千人,手持铁器的只有一百五十余人。
“这位大王!”
许攸派出的游侠被一个前哨带来,见了刘起便拱手,用的是山贼通用称呼。
“阁下何人?”
看着对方的装扮,刘起分外惊讶。
身穿长袍,胯下青马,背负一剑,腰悬玉佩,一看就是上等游侠。
游侠也是分层次的,像这种就是高配版游侠;
像牛仲、牛昆就是丐版游侠,别说是马匹玉佩,连剑都没有,平日里就别着个不知道哪捡的生锈杀猪刀唬人。
“在下许聪,我家主人南阳许攸,想要和大王相识一番。”
许攸!
这个名字,刘起再熟悉不过了!
三国谋士各有特色,许攸便是多谋而贪婪的代言!
此人极早便投到袁绍门下,和何顒等人与袁绍一同,组成‘奔走之友’。
上到朝堂公卿,下到游侠死士,都是他们奔走拉拢的对象。
他从哪知道的我?
刘起心里古怪:“子远先生之名,我也早有耳闻,他在何处?”
许聪一喜:“我家主人便在山后。”
刘起略作犹豫:“可请他过来。”
许聪拱手而退。
须臾,许攸带着一干游侠拍马而至。
牛昆见了忍不住嘀咕道:“都是有钱人,个个骑马。”
“小点声,别叫人瞧不起!”李货踹了他一脚。
其余人不敢开口,面色有些紧张。
像许攸这种装扮,对他们来说就是贵人老爷,那是不敢高攀的存在。
许攸打量着刘起,在马上拱手:“在下南阳许子远,敢问好汉姓名?”
“子远先生。”
刘起也笑着抱拳:“刘起刘云天,广陵思王玄孙,本在南阳宛城,逃难至平氏。”
许攸脸色大变,赶紧下马:“不知足下竟是宗亲,失礼失礼!”
宗亲身份也就这了:我可以讨饭,但你得给我面子;哪怕往我碗里丢个钢镚,那也得象征性的拱拱手——原来祖上阔过的!
许攸的动作让军中登时议论起来。
“校尉真不是一般人啊,这么大个贵人都向他行礼!”
“可不是嘛……早说他是有本事的。”
“肃静!”
徐曜轻喝,迅速将声音给压制了下去。
许攸往这边打量了一眼,笑道:“不知云天兄这是要往哪去?”
好家伙,不愧是搞人事工作的,第一次见面就称兄道弟上了……刘起直接把球给踢了回去:“正要问子远兄呢。”
“子远兄此刻当在洛阳,效力于袁本初,上入公卿之席,下登名士之堂,辅袁助何,以匡将乱之天下,怎来这穷山僻壤之中,又恰好见了我这穷人呢?”
许攸目瞪口呆。
这他吗是个泥腿子能说出来的话!?
这他吗是个乡下人该有的见识!?
一开口,许攸就被彻底惊住了。
略作思索后,他才大笑起来:“我看云天兄富有大志,怎能说是穷人呢?”
“哎!”刘起叹了口气,竟也扯了扯自己的袖口,又指了指身后诸军:“身无余钱,军无器械,这还不叫穷么?”
咋地,你还想让我接济不成?……许攸素来只扒别人的皮,还没被别人扒过,全当没看到:“兄所言天下将乱,又是何意?”
“黄巾早定,凉州亦平,如今四海皆定,天下哪会大乱?”
“黄巾定而未定,凉州平而未平,朝堂君臣相争,朝堂下豪杰并起,未有之乱世将至,还说什么四海皆定呢?”刘起反问道。
许攸豁然变色:“此话说不得!”
“对他人说不得,对你许子远还说不得么?”刘起大笑:“去年冀州刺史王芬突然自杀……”
许攸那张脸变了又变,此刻苍白无比,忽得灵机一动、手一抖,一大锭金子落了出来!
当得一下,跌在地上,金光刺眼,让贫穷的刘起瞬间住口,眯起眼睛向下看去。
“此金莫非急着见我?”
许攸又惊又恼,但心里惶恐依旧在,只能赔笑弯腰,将那颗金子捡起:“或是此金当与兄有缘!”
刘起满脸是笑,却连忙推了回去:“哪里话!子远兄的金子,我又怎能擅取呢?”
身后的‘军士’们又一次炸开了锅。
“那个贵人给校尉送金子!”
“我的天……校尉才是大贵人,果然要听他的。”
“这么大一锭金子,够我们吃好些日子了吧?”
“校尉推了回去……哎呦喂,看的我心疼!”
别说这些流民,就是徐曜牛昆马三等人也是瞠目不解。
他们之前一直以为半路会杀出官兵,结果官兵没出现,半路碰上个财主?
马三身体一抖:“真是世祖皇帝保佑!校尉是神人在世啊!”
“那还要说!”
牛昆身躯一震:“起哥可是能死而复生,自然是神人!”
许攸的随从们,也是一个个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送他金子干嘛?
只有最心腹的许聪,满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