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间知了叫的此起彼伏，前院楼阁中也断断续续的飘来筝鸣莺唱。

偶尔响起的狗吠，墙外稚童的欢笑，将这六月底的夏日夜色填了个满满当当。

只是，坐在陈凡对面的魏征和斐矩却彻底陷入了沉默，到现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陈凡的话，很浅显，一点都不难懂。

但为什么在下午定计时，那么多人都不曾想到这一点？

这让魏、斐两人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仿佛眼前这个在青楼中长大的小子，却比他们站的更高，看得更远！

更甚者，他们这些东宫重臣，以及太子、秦王都像是棋盘上犬牙交错的落子，而陈凡则像一个无欲无求的观棋者般，将棋盘上的厮杀洞悉得一清二楚！

魏征捏了捏拳，心头莫名的庆幸不虚此行。

但很快，又是强烈的惋惜感涌上心头。

如果陈凡若是太子嫡子，哪怕陈湘云当年没被赶走，那该多好？

想到这，魏征不甘的轻声一叹，转头看向斐矩。

斐矩则稍稍犹豫，有些吃力的从藤椅上坐起。

“多谢公子及时提醒，老夫之计......确实欠考虑。不过公子以为，若陛下问及此事，太子当如何进宫自辨？”

“进宫自辨？”陈凡眉头一挑，暗忖这斐老头是不是真的太老了，怎么昏招迭出呢？

斐矩一愣，魏征皱着眉抢先开口：“斐老，双方已撕破脸皮，太子不宜进宫！万一秦王中途设伏，万事皆休！”

斐矩听了笑笑，摆摆手道：“玄成此言差矣。如今陛下春秋鼎盛，哪儿会让秦王如此放肆？”

眼看着魏征还要辩解，他再次否定：“秦王在军中影响甚大不假。但皇城内皆是陛下的心腹，秦王再强，岂敢冒着天下骂名率军逼宫？那是要背上弑兄逼父的千古罪名的，龙椅岂能坐稳！”

魏征梗着脖子张了张嘴，看上去还想说点什么，但到最后他也没说出一个字，只是不停摇头。

于是，两人齐齐将目光投向陈凡，想看看这个刚让他们惊讶了一把的小子怎么看。

可陈凡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放下蒲扇后，居然又从怀里掏摸出个苹果！

这把魏、斐两人看傻了眼，同时怨念积分狂涨！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聊天定计什么的只是副业，攒系统积分才是关键！

不拿这俩老头当工具人，自己的积分从哪里来？

十日后就是自己承诺的拍卖会，没积分刷治疗丸，难道卖空气不成？

呃......陈凡突然想起，自己那个时代还真有人买美丽国的空气，一包一包的，把他恶心的不要不要的。

眼瞅着俩老头眼睛都快喷火了，陈凡这才将刷积分的大业暂停。

稍稍整理思路，陈凡认真道：“斐老的话，也对也不对。”

魏征和斐矩立刻将怨气压下，摆出一副好学生上课时的模样，生怕漏掉一字。

“先说不对的地方：陛下春秋鼎盛不假，秦王若在宫里对太子下手，将会背上天下骂名也不假。但斐老可曾想过，就算他背上骂名，也同样能坐稳江山呢？”

这一点，不容辩驳。

历史上，李世民确实把大唐打理的不错，还弄出个贞观之治。

这不是操纵起居舍人就能抹黑的，这是可以从方方面面印证的史实，春秋之笔也耍不了花样。

斐矩睁大了些老眼，愣是瞪出了咄咄逼人的感觉：“这怎能坐稳江山？德不正，怎配坐天下！”

“虽然德不正，可斐老别忘了，秦王文有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谋士，武有尉迟恭、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程知节、秦琼等猛将！这些人，个个身居高位手掌重兵，而他们身后又是大大小小盘根错节的名门世家！”

说到这，陈凡身子微微前倾，一双眸子亮了起来：“这些人都已和秦王绑在了一起，怎会看着天下纷乱起来？”

“别说德行有失，就是秦王真对陛下做了什么，他们照样会维稳民众拥护秦王，因为只要秦王胜，这天下的利益便真正落入了他们的囊中，他们才能大快朵颐！”

天下人，熙熙皆为利来，又攘攘皆为利往，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而李世民便是他们推举出来分割利益的那个人，怎会因为德行有失看着天下大乱？

“这......”斐矩张口结舌，长叹一声坐了回去。

魏征听了，暗道自己终于和这小子想到一处了，用力拍了下大腿朗声道：“所以即便陛下相召，太子也不可进宫，托病就行！陈公子，我这话没错吧？”

他本以为陈凡会赞同的点点头，谁想陈凡居然摇了摇头！

这一下，连他也懵了！

“魏大人，我这不是只说了斐老不对的地方吗？对的那部分还没说呢。别心急，先吃口苹果压压惊，这次我可一口没咬。”陈凡笑着就将苹果递过去，如愿的又收获了一小波怨念。

“陈公子！你......”魏征急了，抓着苹果，腾的从椅子上站起，“公子你就不能一次说完吗？总是这般一问一答，一撩一拨的，某实在难忍！”

他算是看出来了，陈凡必有应对秦王招数的良策，否则何苦勾着他和斐矩在这一上一下的？

简直和耍猴无异！

可就在这一瞬，他突然有种明悟，陈凡之所这样勾一下又松一下，只怕是......

“陈公子，你把话敞明了说，若真能为殿下解困，某和斐老便替殿下答应你的要求！”

说这，魏征向旁边挪了挪，轻轻碰了下斐矩的小腿。

斐矩一听魏征突然这么说，瞬间也想到了那种可能，于是颤颤巍巍的在藤椅上跟着拱了拱手，亮明态度。

真.人精！

陈凡心底暗叹一声，没想到自己戏没演完就被这俩老头给看出来了。

不过即便被看出来，他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表现。

耸耸肩，陈凡坦然的笑了起来：“那小子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说吧，我已有了对付秦王的计策！但这计策却是花了真金白银和我一番心血才想出来的！所以，两位要是想将刚才我没说完的听完再拿到计策，那就需要......黄金千两！”

“什、什么？”

“你要黄金千两！？”

魏征和斐矩同时出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