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阳是信任老柳的。
因为与他人之间的不信任，大多出自于对方在自己身上有利可图。
姜阳并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好处是可以被老柳夺走的。
钱？
他没有。
由于在北境上战场，有着那么一层“将功补过”的成分在里面，故而姜阳没法像其他正统战士那样，吃上面按时按点发放的俸禄。
除去准备这顿饭的钱，他浑身上下都还凑不够四张百元大钞。
何况他刚才也拿出三百块给老柳了，老柳权当这是三张没用的废纸，直接一巴掌就拍散在了地上。
是因为老柳在装疯卖傻么？
或许是。
可即便如此，姜阳也不觉得这几百块钱有什么好让老柳图的。
那如果不是钱的话，还能是什么？
总不能是这条命吧？
他的命对老柳而言有何价值？
姜阳想不出，也不认为老柳跟自己存有某种必须要用一条命来化解的仇怨。
“等会儿，造化不造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我说了，你想知道的那些，日子长了总会知道的。”
老柳堵住姜阳的疑问，摆出一副反正你也打不死我，所以甭想让我告诉你的无赖作态。
不过老柳也没有强行送姜阳这场造化，他放下抬起的右手，忽然朝姜阳问道：
“去北境这三年，你跟唐慕白那小子关系处的不错？”
此问一出，姜阳才刚恢复平静的内心，顿时又被狠狠震撼了一把！
唐慕白……那小子？
这六个字，里面隐藏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称人“小子”，若是不存仇怨，那基础一定是长辈对晚辈的称呼！
要知道唐慕白如今可是有着七十多岁的高龄了，当然，对于一名在武道之途上登临巅峰的武修而言，七十多岁，暂时还远远谈不上行将就木。
只是老柳能这么自然的称呼一名古稀老人为小子，那岂不是说，他自己起码得有个百岁左右的年龄了？！
看不出来啊！
谁家的百岁老人，能特么整天像个猴子一样在树上爬上爬下？
而且看老柳刚才喝酒吃肉的架势，简直比二三十岁的青年小伙牙口都好！
再者。
能说出唐慕白的名字，还谈及关系处的好不好这事，这难道不是间接表明，老柳曾与唐慕白有过交集？
想到这，姜阳不禁发问。
“你认识老龙帅？”
老柳流露出漫不经心的神色。
“嗯，这小子也是个天才，早年在大炎战区成名时，我去找过他，但结果发现，他并不是我要找的人。”
姜阳追问。
“所以你那‘寻龙道人’的道号，确实是跟你要找人有关？还有，你要找的人……该不会就是我吧？”
老柳笑而不答，就是不肯在这件事上给姜阳一个肯定答复。
“你根骨不错，是块练武的材料，能在短短三年间，就修炼到十万武修也找不出一个的武宗境后期境界，假以时日，必将超过唐慕白如今的成就。”
“我想唐慕白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对你倾囊相授。”
此话入耳，姜阳已经震惊到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他能肯定，自己今天从见到老柳到现在，就没有泄露过一丝一毫的真气气机。
而一名武修，如果不释放气机的话，是很难被旁人判断出境界高低的。
哪怕是境界比他高出一大截的强者，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判断出他的境界。
可老柳看出来了。
还十分准确！
关键是，通过这一点，老柳还说出了他跟唐慕白之间的关系。
即——师徒。
这层关系，依照唐慕白的意思，在姜阳没有成长到足够保护好自己的那一步之前，万不能轻易透露他是龙帅之徒的身份。
否则一旦被有心之人得知，师父唐慕白和那几个师兄师姐，是不可能分出精力来专门保护他的。
而且这也算是唐慕白给姜阳的一份考验，如果姜阳做不到厚积薄发，中途夭折，那就只能说明他自己能力有问题。
一个能力有问题的人，将来如何肩负大任，护佑万万百姓安居乐业？
姜阳思绪急转间，老柳复又开口。
“甭瞎琢磨了，我有多大能耐，现在的你想破头皮也想象不出，你放心，我并不在意你和唐慕白之间那点事，更不会闲得难受到处宣扬你们之间的关系。”
“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意义，也没意思。”
“聊这个，是因为接下来我要你做个选择。”
姜阳的注意力被牵扯到“选择”上面。
“做什么选择？”
老柳改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眼神中迸发出两道直击人心的精芒！
“是修武，还是……修道。”
小时候看过一些话本小说的姜阳，难以置信的问道：
“修道？老柳，你口中的修道，该不会是……”
老柳点点头。
“此道，修至极致，可临仙境。”
这下姜阳都不止是头皮发麻了，简直都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仙境，仙人。
凡此四字所涉种种，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苦寻而不得。
拥有着数千年悠长历史的炎国，关于神仙的传言可谓数不胜数。
但真正见过、接触过这个“圈子”的人，却如凤毛麟角般鲜之又鲜。
而往往接触过这个圈子的人，也大多都不屑于再与世俗之人来往，世俗之人当中，自然也就无从了解关于这个圈子的一切。
姜阳心意凌乱之际，老柳给了他一点消化信息的时间，随之继续说道：
“依常理，修武和修道是不存在任何冲突的，而且武修也不见得就一定输于道修。”
“可……”
“想要登临武道之极，以此破门，其间艰辛程度，就算是十个唐慕白加起来，都不见得能做到那一步。”
“而修道就简单多了，此外道修的术法神通，要比武修的武技招式更加玄妙强大，叫你摒弃武道，主要就是希望你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一条路上，免得贪多而不精，反受其困。”
“当然，我送你的这场造化当中，有一门神通，可助你练就出坚不可摧的身躯，凭此身躯，纵使毫无章法的近身搏击，你也可碾压一切所谓武技高超之人。”
言及至此，老柳有些不耐烦了。
“总之其间妙处你自可去慢慢体会，说吧，这造化你要还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