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不可探呐!”

大殿上,仅剩的几人之中,那锦袍僧人悠悠一叹。

方才绾月与景阳的话语之中,他们已经能猜测出一二,景阳为了这继任大典,不惜以身犯险窥探天机。

想来,他那不知所踪的弟子,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此时,景阳还未消去怒火,又被这僧人奚落了一番,登时怒道:“觉明!我青云宗的继任大典,三大宗与沧澜国能上我大殿,乃是本座应允!区区白林寺,就算是白林寺住持在此也不配入殿,何况你这区区一介小僧!”

“阿弥陀佛!”

被这般小瞧,这位被称作觉明的锦袍僧人却不见丝毫怒色。

一声佛号过后,觉明低眉,微笑道:“贫僧来此,自然是为了三大宗一事。今日一见,师父所言不假,我白林寺入三大宗,就在这百年之内了。”

此话,未免有些猖狂。

若是在以往,白林寺僧人,是万万没有胆子说出这话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

先是程青云身死,后又有元一暴毙身亡,三大峰主闭关不出,景阳自斩青云宗一成气运。

昔日三大宗之首,剑道第一宗的青云宗,已是气息奄奄。

反倒白林寺,大有崛起之势。

就拿眼前这位锦袍僧来说,号称白林寺五千年来佛法集大成者,更有传言说,觉明乃是佛陀转世,佛法大乘后,可登极乐。

景阳面露杀意:“就凭你这转世佛陀之名?”

“虚名而已。”

觉明背对景阳,踏出一步。

只见,日轮照耀,觉明有如佛陀降世,浑身上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觉明双手合十,话语如雷鸣:“景阳道友若有心赐教,我自奉陪。”

“找死!”

话音落。

少阳剑出!

景阳御剑,剑指觉明。

一剑至,距离觉明不过一指距离。

觉明乘风起,借着风势,自大殿上,倒飘上青云殿半空,眉心一点印记,已由赤色变为金色。

在其背后,一巨大佛陀像结禅定印。

手生青莲。

觉明闭目,单腿立于莲上。

青云宗弟子与各方强者纷纷为之惊叹:“这是何故?这便是白林寺那转世佛陀?年纪轻轻便已经修成了金身,难道,佛门当兴?”

大殿上,清远道人劝阻道:“景阳道友,今日继任大典,本该是大喜之日,还是不要伤了和气来得好。”

罗裙女子笑道:“清远道长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

清远侧目,瞥了那罗裙女子一眼,却并未再多言。

只是,已在气头上的景阳,又岂能听得进这些?再度御剑而上!

再看觉明。

身后那佛陀,手印已由禅定印变作降魔印。

觉明双目缓缓睁开,转眼,已是金刚怒目!

佛门法力与剑宗剑气交织在青云宗上空,天穹撕裂,一阵阵气浪,自二人气息碰撞之处,直达万里之外!

青云山上,百兽纷纷退避。

就连那盘旋在青云山颠,久久不散的仙鹤,也纷纷受惊,落下云端来。

青云宗,石门外。

刚刚落座的叶尘举头,看着那漫天剑气与那巨大佛像,莫叹一声:“唉!聒噪!”

话音落。

棋盘又落下一子。

轰隆隆!

平地一声惊雷起!

天怒!

那一道惊雷,恍若天堑,将两股气息自正中隔绝开来,胆敢越雷池一步者,定遭天雷反噬!

气机溃散。

觉明身后法相消散,景阳手中少阳剑光辉不再。

两人皆是心惊。

罗裙女子面露震惊之色:“这二人相斗,竟是引来天怒?”

巧合吗?

那未免太巧了。

觉明笑容依旧:“景阳道友,承让了。”

“这天雷,救了你一命!”

景阳收剑,背过身去,也不再回大殿,而是直奔玄天峰而去。

继任大典,算是不欢而散了。

锦袍僧人落地,也不在这殿上多做停留,只是向着山门外的方向,一步步行去。

青云宗的衰落已成事实,他自然无需在此久留。

只是……

思索间,觉明已到了石门外。

觉明低眉,行了一礼,悠悠道:“道友,你与我西方极乐有缘。”

叶尘手敲棋子,不紧不慢的答道:“大师,你看走眼了,我不过一介凡人。”

“是吗?贫僧眼拙了。”

对此,觉明只是一笑。

他自然能察觉到,叶尘的一举一动,气息举止都是凡人无疑。

只是不知为何,觉明总觉得,此人不俗。

哪怕是比起他们这些修士来说,都处处透露着不凡之处,哪怕他真的只是个凡人,带回白林寺,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觉明又道:“不知先生可有兴趣,来我白林寺一趟?”

“这就不必了。”

叶尘摇头道:“我可吃不惯寺院里的斋饭,又不诵经礼佛,去白林寺作甚?”

“既是如此,那贫僧也不好强求了。”

觉明起身。

对着叶尘行了一礼后,抬起手,不多时,便有一形如鹰隼的猛禽,落在其手背上。

“先生,贫僧告辞。”

“大师且慢!”

叶尘叫住觉明,道:“大师,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师赐教,大师方才在我山门之上,可是动了杀念?可算破戒?”

觉明沉默。

一眼被洞悉。

这叶尘,果然不是殿上那些人可比,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都难比得他之一二!

叶尘悠悠道:“大师,山高路远,速速启程吧。我曾答应程青云,照看青云宗百年,这三大宗上千年气运,你白林寺接不住。若仍有心,大可让你家住持亲自来此寻我。”

觉明额间,已有几滴冷汗:“先生,恕贫僧……晚辈冒昧,方才在大殿上打了诳语。晚辈,告退!”

叶尘摆手:“慢走!”

鹰隼高鸣。

双翼扑展,化作垂天之翼,手背的猛禽,已升入九霄。

猛禽背上,觉明盘膝而坐,闭目推演。

越是推演,觉明额间冷汗,便越重:“来时分明算的清清楚楚,气运在我白林寺,怎么到此时,气运却又突生变故?难道……”

“气运不在我白林寺,而在我?”

觉明定了定神:“阿弥陀佛!”

再回想,觉明便越是后怕,叶尘方才那一语,险些破了自己的佛心。

“气运在我,可我佛心大乱,气机散乱……气运……莫非,程青云未死,方才那书生,是程青云所化?”

此时幡然醒悟,已全然无用。

离了青云宗,无论如何,再难扭转乾坤。

觉明悲呼:“时不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