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所有的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司马迁哆嗦着嚷了一句:“陛下,臣要弹劾骠骑将军,他不顾陛下的安危……”

刘据瞪了司马迁一眼:“插嘴?”

“不敢插嘴。”司马迁悻悻地低下头。

霍去病无语的看了看司马迁,接着说道:“阿舅会佯装内部不和,到时候甚至会泄露陛下在朔方的消息,引诱匈奴单于发大军去进攻阿舅和朔方,到时候……”

“到时候,匈奴大军必定倾巢而出,单于庭则必然空虚,我军长驱直入,绝对可以杀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

刘据接过了霍去病的话,声音里带着浓烈的杀气。

“不错!”霍去病看着同样激动地坐立起来的刘据:“陛下,臣有足够的把握!”

司马迁哆嗦着看了一眼曹襄,曹襄给了他一种你看我干嘛的疑问,好像这里我这个平阳侯能说得上话一样。

司马迁一咬牙,直接站起身来,激动亢奋道:“陛下,臣司马迁泣血一言!”

这咬牙切齿的动作,给霍去病这样的猛人都吓了一跳。

李延年更是直接站在了刘据身前,怒目看着司马迁:“汝欲何为?”

司马迁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么失态,他急忙跪下,磕头劝谏:“陛下金玉之体,万乘之躯……”

不等他把话说完,刘据便补充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是吧?你这话老子耳朵都听起老茧来了,现在主要做的,是怎么找到单于庭,抄匈奴的老巢,你说你也是个学历史的,难道就看不出来,现在处于什么阶段吗?”

“臣只是……”

“别只是了!”刘据道:“你说你司马迁,难道就没想过,什么时候也混一个将军当当?让你爹司马谈也光宗耀祖一次,让你司马家的,也成为我大汉都城内的显赫家族吗?”

司马迁呼吸屏住,“臣岂敢奢望?”

“这有什么敢不敢奢望的?”刘据嫌弃道:“朕现在眼睛看着你,你是不是立功,能不能立功,谁还能谎报战功不成?”

“陛下,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司马迁咬咬牙,抬头来看着刘据。

刘据微笑道:“这就对了,所有人都在言功,不顾一切要杀死敌人,踏平匈奴单于庭的时候,你也一样应该想着怎么手提三尺剑,创不世之功才是啊!”

“陛下教诲的是!”司马迁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磕头道:“臣去去就来。”

“嗯,去吧!”刘据满意地点头。

看着司马迁起身退出王帐外,刘据扭头看了一眼边上的曹襄:“你也要劝朕?”

“臣不敢,臣只说一句话,陛下让臣冲锋杀敌的时候,臣死不旋踵!”

曹襄立刻亢奋道。

“这就对了嘛,朕的先祖和你的先祖在战场上,是一起并肩杀敌的挚友,大汉帝国是刘氏江山,但也是沛县这些老臣子们一起打下来的江山,今日朕与你身为他们的后代,重复走一遍祖上走过的路,又何尝不可呢?”

曹襄听完这话后,眼神也如同司马迁一样,瞬间就变了。

那种令人看上一眼,便会感觉心悸,好似从一个本来很温顺的人,瞬间变成了随时都可以拔刀以命相搏的狂徒。

“臣也去去就来!”曹襄行了一礼,主动退出大帐外。

霍去病有点惊讶地看了看刘据:“陛下,你给臣的感觉,不像是第一次上战场,反而像是……”

“像是什么?”刘据笑道。

“很像舅舅!”霍去病认真地说道:“臣看过舅舅是怎么和那些上战场的兵卒们说话的,就像你现在和他们两人说过的一样。”

“那些兵卒们听完了舅舅的话后,眼神就会变得如同狼一样的凶狠!”

刘据笑道:“这不从侧面说明,我也是一个适合带兵的人?”

他指了指霍去病:“你我的身体中,都流淌着卫氏的血,没道理你和舅舅带兵打仗那么厉害,而我却什么都不行吧?”

“哈哈哈……”

大帐内,充满了愉快的笑声,完全没有半点在异国他乡战场上扎营的紧张感。

刘据也曾被人称呼为卫太子,故而他这番话,虽然只是亲戚拉关系的话,但并不夸张。

这时候,走出去的司马迁和曹襄回来了。

两人居然披着铠甲,给刘据一下看懵了。

霍去病见了,努努嘴,感觉就像是没见过这种蠢笨的样子,扭头倒下就睡了。

刘据忍不住问道:“你二人这是?”

“我等二人,自今日起,甲不离身,除非等回到大汉!”

两人异口同声道。

刘据一脸无语:“你们睡觉也穿铠甲?”

“回禀陛下,是这样的。”司马迁点头。

刘据拱了拱手:“司马公和曹公,朕先睡了。”自己是一个不要王者形象的人,睡觉就不穿铠甲了。

曹襄和司马迁真的睡在大帐入口处,这让本来想睡在这里表忠心的李延年心里暗恨。

你说你俩,一个世袭罔替的平阳侯,一个侍中大夫,就不能干点人事儿吗?

抢一个太监的活儿,就不怕史书上记录下来,后世人嘲笑你们吗?

呃?

好像这个司马迁家里就是太史令吧?

想到这里,李延年的心里那是更加的不平衡了。

大军异日太阳升起便火速出发。

刘据看着霍去病跟着几个亲卫一样的人讨论着行军目标的时候,才惊讶地回过神来,这几个人居然是匈奴人!

而且,其中有一个人,居然是匈奴人白羊王的都尉!

白羊王的牧场封地,就在已经被汉军占领的河南地。

“陛下,这不稀奇,看到那边那个人了吗?”曹襄指着一边不远处。

两个骑兵将领正在低声交流着什么。

刘据发现其中一人有些眼熟,眼睛一亮:“那人不是李广的儿子李敢?”

“陛下慧眼,边上那个青年是李敢,但是正在和李敢说话的那个人,是匈奴人白羊王子,匈奴小王!”

曹襄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蹙眉思索的霍去病:“去病不拘于小节,麾下汇聚了各式各样的人才,绝非是寻常人比得了的,这要是换成别的人,最担心的就是他们这些匈奴降将到了草原上以后会造反。”

刘据心头忽然“咯噔”一声:“去病是怎么确认这些人不会造反的?”

“这臣哪知道啊?”曹襄苦笑道:“臣要是知道的话,那不久也能和去病一样带兵纵横匈奴,而不会迷路了?”

刘据压低声音:“你小子是担心,这些匈奴人知道了朕的身份之后,会悄悄逃走去报信?”

“陛下,臣有这个担忧,可是没有这些匈奴人带路的话,我们在草原上完全就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曹襄眼见被皇帝挑明了自己的暗喻,急忙苦笑着拱手道:“臣下的意思,陛下何不让李延年和其他的小黄门,暗中盯着点呢?”

“让他们盯着?”刘据眉头微皱。

这会儿,已经商量好了进兵方向和距离的霍去病驱马冲到了刘据身边,抱拳道:“陛下,进兵路线商量好了,我们现在绕过前方纵深三百里的交战区,从侧边绕路一千余里,从而直奔单于庭而去。”

说完这话,霍去病扭过去头,看向北方广袤无垠的草原和蓝蓝的青天。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这一万人,可以直插单于庭,若是军臣单于跑得慢了,说不定我们就能他活捉了!”

正杀心大起的刘据听到这话后,忽然脑袋有点懵了。

等等,军臣单于?